第098章 第98章 定亲（2/2）

来往去留，不由人。

谁又鼓足了勇气，敢走这一遭？谁又明知前路从不平，却依旧不撞南墙不回头？

天子娶亲，定在了天统二年春的正旦。

高瑛是个体恤百姓的好皇帝——前提在于与萧约无关的方面。

她明明不信神佛，亦无感天道，然而这俩年祭天告祖拿出了十成十的虔诚，原因很简单，这天下黎庶多是看天吃饭，只要年成好，只要百姓得乐，她就能收取到足够的赋税。

国库丰盈，仓禀殷实，她便能安安心心给萧约一场足够盛大的婚礼。

不是没有谏臣上书，说什么萧昭仪只需要扶正授印册，不宜如此兴师动众。

高瑛自然是不听的。

她甚至指着起居郎的鼻子说，“你写，写朕如何昏聩，如何意气用事都可以!但你要是敢写萧昭仪一个字不是，朕就将你吊在那洛阳大市!”

还是萧约进来收的场，将两方调和，保下了那有些无妄之灾的起居郎。

“还是不要太靡费，”萧约无奈，她倒不是存心想扫高瑛的兴，“那陈国还在虎视眈眈，若是兵戈又起，阿瑛忍心要我变卖些东西，以充国库？”

“......说得好像不奢靡，你届时就不会变卖东西以充国库似的!”高瑛瘪瘪嘴，嘟囔着说道，“以你的性子，怕是战火刚起，就开始将那‘一国之母’的担子往肩上担了。”

......

萧约语塞，她的确是会这样做的人。

“哼。”高瑛轻轻哼了声，侧开半个身子，背对着她。

多大人了，还和孩子似的。

不，也不是。

萧约默然，这人该是孩子的时候，反倒没有这般性情。

“阿瑛。”萧约轻轻扯扯她，高瑛似是铁了心，又转过去一点。

“阿瑛~”萧约软了声音，故意在她耳旁撒娇道。

......

“你!”高瑛身躯一震，转过身来，‘怒目而视’，嘴角的弧度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住，半晌，伸着手指指道：“好呀，好呀，贞卿也开始学起欺负人的路数了。”

“陛下曾与妾身云，学不可以已，”萧约一只手撑在她肩头，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臂上，在不过高瑛脸几寸的地方望着她，“既然有良师，那自是不好辜负这一番美意。”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哎，都说这皇帝宝座，万人之上，苍天垂怜，昭昭天命。”高瑛避开了她的眼，将手握得更紧了，“可是依旧是处处掣肘，想予你足够尊荣，竟还得顾首顾尾!”

“实在是......憋屈!”

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阿瑛真觉得皇帝昭昭天命？”

高瑛一愣，继而苦笑一声，摇摇头。

八王之乱以来，今儿个这里出个皇帝，明儿个那里出个皇帝，在大河两岸，大江以北，杀得昏天黑地。

若当上皇帝便是天命昭昭，那有时候一个朝堂上的昭昭天命，未免太多了些。

“皇帝，只不过是权柄赋予的尊荣罢了。”高瑛摇摇头，“坐在这位子上的，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有生老病死的人罢了。”

她相较于许多皇帝，已经通透得可怕了，权力是最让人上瘾的东西，也是最容易要人癫狂的东西。

旁人生死，不过一念之间。

朝堂上轻飘飘的几个字，便可能是黎民百姓无数人家生命所不可承受之重。

“是啊，阿瑛也只是苍天黄土夹缝中的一人罢了。”萧约取了绿松石的发坠，细细替她缠上，“是人，必不可能任何事情一帆风顺，一片坦途，亦不能事事如意。”

金镶绿松石的发坠太过衬她，萧约轻抚她的发辫与脸颊，“而且，你已经做得足够了。”

萧铎的那些事情，若说萧约对高瑛没有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高瑛因此记恨她，与她有隔阂，忌惮她，甚至杀了她。

她都毫无怨言。

可偏偏高瑛还是原谅了她，前尘旧事，一笔勾销。

“无论今生来世，无论碧落黄泉，阿瑛，你做的都已经足够托起这一切了。”萧约指尖扫过她的眉眼，高瑛顺从地闭上了眼，“你无需觉得亏欠与愧疚。”

“阿鼻地狱，万千业火。百年以后，我们一人一半，哪怕魂消形殁，我必不离不弃，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