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第44章 荨麻(1/2)
第044章 第44章 荨麻
李闼自是因高瑛醒了才有胆子在萧约回宫的路上拦人。瞧见萧约神色惊慌, 他才稍稍安心下来,“夫人稍安,陛下饮了张太医开的方子, 早已醒了。”
萧约松了口气, 只是还是要入殿, “......陛下年岁小,不懂事, 你们这些身边人也不懂吗?”
话刚说完,萧约就收了声。照理来说,她才该是高瑛的‘身边人’, 结果二人关系一直不咸不淡、时好时坏, 才导致高瑛会操劳过度, 底下又无人敢言的状况。
念及于此,萧约竟是有些愧疚。
李闼也是无奈,他今日个是怎么了,各个都数落到他头上了, 他哪里能做得了高瑛的主?
李闼只得认下, “夫人教训的是。”
“罢了,此事也不当怪罪你。”
萧约眼中忧愁, 往日她是何等的云淡风轻, 现下却是心底焦躁得不行。
薄唇微抿:“劳烦李总管, 带我去陛下榻前。”
“欸, 不敢当。夫人请。”李闼边带路,边向萧约嘱咐道, “您知道的, 陛下有时候容易倔,小的才只好将您请来, 劝陛下几句。但陛下方醒时,不愿此事为您所知。”
敢情这是李闼自作主张了。
萧约颦眉,原本就忧心忡忡,听了这话更是担忧,李闼这是要她出面在高瑛怪罪下来的时候能保他一次,更让她心中起疙瘩的是,李闼说的那句‘不愿此事为您所知’。
她为何不能知晓?
萧约带着这些焦躁携李闼匆匆前往太极殿。
高瑛昏睡了两个时辰,醒来饮了汤药,就看见李闼‘扑通’跪在地上,朝着她磕了好几个响头,大有若是高瑛再同以前那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就要学着那些文官谏臣死谏的架势。
她知李闼也是为了她好,嘴上是应了,想着消停几天,等身子好些再同以前那般处理朝政。
李闼得了话,也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劝阻高瑛让她少看书,免得劳心劳神。旋即寻了个歌女,在高瑛床榻边上给她弹琵琶唱小曲解闷。
歌女唱的婉约清丽,琵琶更是弹得柔肠千转。高瑛也会弹琵琶,但多爱战场军乐,厮杀铿锵之音。
但她也不欲与这歌女说这些,安安静静地靠在软枕上,手在床榻前轻轻打着拍子。
若是忽略掉高瑛依旧无有血色的嘴唇,看起来就像是寻常君王在作乐。
“陛下,萧夫人来了。”殿门外忽而响起李闼的传唤,原本还在击打拍子的手霎时间顿在半空,歌女的乐声亦戛然而止。
高瑛皱眉,她不是吩咐了自己这昏厥的事情不要让萧约知道吗?怎得萧约又来了?莫不是太学那边出了事情,有了烦难?
想到这,高瑛自榻上微微坐起,兀自鼓足了气,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中气些:“宣。”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高瑛正襟危坐,殊不知这般模样着实怪异——哪个正常的皇帝会正襟危坐在榻上听歌女唱曲儿?
穿过帷幔,萧约正欲行礼,就瞧见了高瑛在榻上坐得笔直,一旁的歌女见状,怯怯地搁了琵琶,柔弱娇媚地朝萧约见礼:“妾身见过夫人。”
萧约的目光在歌女与高瑛之间逡巡了好几个来回,高瑛觉得气氛愈发不对,朝歌女示意道,“你先出去。”
歌女自是不敢忤逆她的话,连忙抱着琵琶,退了出去。
“卿从太学来?可是遇上什么犯难事了?”高瑛将身板挺得更直,倾身问道,“但与朕说来,定帮夫人解忧。”
萧约盯着高瑛的脸一言不发,高瑛叫她看得心底发毛,“卿......为何盯着朕的脸看?”
萧约勾了勾唇,坐在了高瑛的榻边,语气温柔,“陛下喜欢听曲儿?”
“啊......还......还算喜欢吧?”高瑛懵了一瞬,萧约自太学来,就为和自己说这个?
莫不是自己召歌女来的事情叫她知道了,她觉得自己耽于享乐,又有昏聩的兆头,故而前来劝说?
高瑛越想越觉得可能是这个道理,“那歌女是李闼见我今日得了闲,唤来唱几支曲子的,朕往后会更加勤勉的,断然不会做那耽于享乐的昏君。卿不必忧心。”
......
萧约一时语塞,这倒叫她更忧心了。
“陛下今日得了闲?”
那自是得说自己得了闲。高瑛忙不叠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乖巧又温顺,“那些奏疏朕都看完了,有好几本朕明日上朝还要与众臣商议呢......”
人在心虚撒谎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补充许多无关紧要的细节。
若是换了当年被斛律宣威胁地位的高瑛,或许会装的更好些,但可惜,面对萧约,她总是没有那些警惕心的。
“后宫不应干政,陛下何故同妾身说这些?”萧约待她说完,反将她一军。
“额,这自是——”
“陛下,”不等她找好旁的借口,萧约替她端来一盏清水,这人嘴唇都起皮了,还尽爱说些个歪理,“妾身今日自太学出来,碰见了大理寺少卿,江楝江大人。”
“是么?他可同你说了些什么?”这洛阳勋贵豪门、高官名门满地都是,碰见江楝属实算不得什么大事,“欸?他今日不当值么?”
“想来是不当值吧。”萧约倒也没问江楝那么多,但这件事情迟早会传到高瑛耳朵里,与其让她从别人那里听来,倒不如她先说了。
“妾身听闻他要巡视堤坝,想来农桑乃立国之本,生民大事,便一同骑马去了。”
骑马?萧约?
高瑛闻言诧异,连手中的杯盏都颤了下,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有些陌生的萧约,语气都结巴了。
“卿、卿、卿为何要骑马而行?前些日子一直在下雨,今早上还飘了雨丝,郭外必定湿滑,卿不当如此冒险的。”
“秋狩那日,陛下教妾身骑马,自不能辜负陛下一番美意。”
高瑛听得有些耳热,萧约自进来后便一直坐在榻边,二人离得极近,她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原本直挺挺的身板不由得往后缩,“是、是么。”
“只是陛下说得是,妾身骑术不精,”萧约话锋一转,语气温柔地能掐出水来,“陛下今日既然得了空,可愿好好教教妾身?”
这、这、这,高瑛慌神,她可从未被萧约以如此语气说过话,若不是她内心其实也并未多相信神佛一说,她都要怀疑眼前这个萧约是不是被哪里来的精怪夺了舍。
而且就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是要教她,也有心无力啊。
“今日天色已晚,”高瑛不敢看萧约那带着希冀的眼神,硬着头皮道,“改、改日可好?”
“那陛下今日想做什么呢?妾身都会陪着陛下的。”
高瑛当真受不住了,告饶道,“贞卿,有话不妨直言罢?你这番语气同我说话,可是来消遣我的?”
初见萧约时候只觉得她浑身都是软钉子,现在倒好,她不做软钉子了,改做那荨麻上的刺,细细密密,扎得人浑身不自在。
“您是一国之君,谁敢消遣您啊。”萧约见杯盏中的水已尽,轻叹一声,接了过来,“陛下不妨照照铜鉴,脸色有多憔悴。”
“......”高瑛笔直的脊梁颓然塌陷,低头不语。片刻后,方才闷闷地问道,“卿是如何得知的?李闼说出去的?”
“陛下为何不愿妾身得知?”萧约杏眼圆睁,杯盏不轻不重地搁在榻前的桌案上发出‘咯噔’,引得高瑛瑟缩了两下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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