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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第26章 康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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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高瑛屡屡向自己伸出招揽的手,带着少年人的锐意,她也迟迟犹豫。她明知自己伸处漩涡,但她却想着安然避开,将自己的命运全部寄托在所谓的君、父、夫。

就算梁国未亡,她还是那个梁国最耀眼的小郡主,嫁给了谢胥。然后呢?以她和谢胥,或者说以她和整个世家大族的风气来讲,她只会成为谢胥的夫人、她子女的母亲。

纵使百年后有人拿出她的《天阙赋》来赞颂她,可那又如何呢?

她一辈子都不曾为自己活过一回,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没有抱负、没有野心,空有一身才华,却只是一具骨架,找不到方向。

没有未来的人,也能算是活着的么?

多荒唐、多可笑、多可悲。

这种悲怆又切切实实地流淌在年岁中,伴着清流月,漫延包裹住许许多多、有才或无才、有姓或无名的人身上。

拉扯沉沦,一眼望不到岸。

“夫子、夫子?”江柳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

她这才恍然惊醒,自己沉溺在心中的那些惶惑中实在太久,已然有些失礼了,“抱歉,方才想到些事情,见笑了。”

也许高瑛是对的,若是做人做事板板正正照着圣人书上那一套,最后反倒将自己给困住了。

伴着四月春光,萧约清雅地朝那小吏笑笑:“鄙人姓兰,祖籍建康,名贞。”

风中桃花,雨中弱柳,晓雾晨光,莫过如是。

......

朔州的塘报终究是到了高瑛的案头,也到了朝会众人耳中。

裴敛之负伤后,就撤回了后方,那‘鬼将军’也自战场上消失了身影。阴云依旧笼罩在朔州,突厥大军兵临城下,连克数城。

斛律宣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何一主动出击,最终却被他打成了守城之战。

摘了只眼的裴敛之依旧披挂上阵,冲锋在前。屡建奇功,但于大局于事无补也是真。

本就关中大旱,国库吃紧。这场战役,若是再打下去,南面的陈国要是趁乱偷袭,齐国就是腹背受敌。

“议和。”裴团这番提议既是站在丞相的角度,也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纵使和裴敛之再多不睦,他也是裴敛之的阿耶。

这和自然得议,以齐国现下的实力,没法学着霍嫖姚封狼居胥,这一点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看明白了。

“这议和自然是要议,但不是现在。”高瑛心里和明镜似的,现下议和,以突厥人的性子,那必然是要狠狠地宰齐国一刀,这个刀,不能挨。

虽说有些残忍,但这战,并未让高瑛有多沮丧——若是那斛律宣真的封狼居胥,自己这颗脑袋就不知道是不是该一起送到燕然勒功的石头下了。

“这仗确实还能打一会儿,”杨盘结果话头,“半年。”

半年,必须要将那些丢掉的城池打回来,只有打回来了,同突厥的议和才能是‘议和’而不是‘乞降’。

但是半年后,那斛律宣......就也该回来了。

高瑛眯着眼睛,手上的佛珠转了几圈,这场‘闹剧’也确实暴露出了齐国内部的许多问题,譬如鲜卑士兵的各自为战,譬如大大小小的武官虽然分权了斛律宣,但也削弱了战斗力。

再比如这些士兵的风气,还保留着匪气,纵兵劫掠屡禁不止,有时候都不知道谁才是突厥。

桩桩件件,都叫高瑛不满意得很。奈何这朝中大小事,都被斛律宣压着,叫人动弹不得。

这斛律宣......该杀!

“那朕亲自去信一封,让舅父早归。”高瑛怯弱地笑了笑,“朕相信,舅父定能凯旋。”

把丢掉的城池拿回来,也叫凯旋么?

散了朝,高瑛又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太极殿侧殿中。四月的日头不算很大,隔着云母屏风,叫人恍惚间不知道是白日还是夜间。

天下舆图挂在殿中一壁,大好河山,在图上变作丹青笔线,勾动着高瑛心底的欲望。

魏晋以来,玄学问道风气甚重,那仙风道骨无欲无求的劲飘在各个角落。

可高瑛做不到什么无欲无求。

她的欲望和野心包裹在温和无害的皮囊下,等着有朝一日扯下那张皮,将这爪子伸向四方。

有了皇位,才能有生命。

有了权力,才能拥有一切。

修长的指头抚摸过舆图上的寸寸山河,最终划向建康。这舆图约莫一丈高,建康的位置恰巧同高瑛身高差不多。

不由自主地,高瑛将脸颊贴了上去,好似要将那片土地融进骨血。她想她真是欲壑难填,皇位、权力、天下、萧约......

她每个都想要,除萧约外,每个都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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