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1/2)
第 122 章
白樾又悄无声息去了藏书阁的禁室,好久没出来,消息传来时掌门正在听另一位长老汇报,当即气愤地冲进禁室,找到在禁室中央冥想的白樾,抓住他的肩膀想也不想便斥责道:“你还想干什么?当真不要命了?!当初你要救他,不惜使用禁术差点死了,我拦你了吗?!十年了!他都已经回来了,你还想做什么?”
白樾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到,梦境瞬间消散,看见他的师父时眼里还有错愕,一时之间分不清眼前人与梦中人区别。
但很快,又被另一个事实惊到。
“……你一直都知道?”禁术凶险,明明掩藏很好的,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只是想弟弟回来……
“是!我不知道的话你就把自己玩死了!”掌门妖魅好看的脸久久浮现怒意,“他都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找的回来,你看看林曜生,他做的比你少吗?为何他找不回阿楚而你能,若不是我,你以为单凭你一个人的修为能如愿吗!”
白樾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原来是这样……
眼前晃动的眼眸好似梦里常见的星火,那双眼眸的主人总是笑脸盈盈看着他,语气轻浮,得理不饶人,但又对他好,在他死后对他说:“我会为你重建逶迤山。白樾。”
难怪,难怪师父一直叫他白樾。
白樾收起震惊,感谢道:“多谢师父。”
他得掐着自己的腿让自己保持清醒,才不至于脱口而出叫的是“兰尊主”。
“我……我不想做什么,阿楚还好好的,能远远看着他就够了……”白樾越说着,梦里的脸与场景就越发清晰,他怀疑那不是梦,“我只是最近有点奇怪,经常做些奇奇怪怪的梦。”
掌门一怔,问:“什么梦。”
梦见掌门是魔教尊主,世人只知道他姓兰。而白樾,是逶迤山最小长老里最小的弟子,后来,逶迤山被毁,他也死了。
“一些无关紧要的坏梦,没什么值得说的。”但白樾很好奇,“师父为何帮我?”
为什么呢?
掌门也在想。
最初只想带白樾一个人回逶迤山,白樾死活不愿意。是他说跟他回逶迤山,才能救跟着白樾的那个孩子,白樾信了他的话,但他也确实救了那个孩子。
没人知道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那个小孩儿,每每看见白樾满心满眼都是孩子,对他只有敬畏而无其他时,他就后悔答应救下那个小孩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小孩儿不懂善恶,他骗小孩儿说出去会害死人,语气严肃,不容置疑,小孩儿就真以为自己十恶不赦,怕害死人而不敢出去。
他有点心软,他给小孩儿疗伤只是想减轻一点罪恶,小孩儿却误以为他是来拯救他的,祝他健康无忧,一生顺遂。
掌门有些难以说出口,“阿楚刚来的时候懵懵懂懂,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闹,哭。我不愿你每天精力都在他身上,不准你再接近他,我希望你多看看我。”
白樾辩解道:“阿楚不是故意哭闹,他只是难受,他疼。”
是啊,白楚攸可爱哭了。
那会儿没让他拜师,但会给他穿上逶迤山的弟子服,小小的一件,特意给他新做的。
白楚攸醒来后发现到了陌生的地方很是害怕,整日哭,他怕生,终日都要跟着兄长,兄长去哪儿他去哪儿,寸步不离。他很怕这里的人,每次跟兄长出去,都要躲兄长身后,不到兄长半高的他会扯兄长衣服把自己藏住,看向旁人的目光好奇又害怕。
后来好不容易不那么怕生,敢离开兄长自己到一边玩,可也不敢离太远,视线要一直在兄长身上。
兄长练剑他就在一旁石墩上看蚂蚁搬家,等到夕阳西下,兄长叫一声:“阿楚,走了。”他就拍拍手,立即牵兄长的手回去。
他好久都不会自己走好路,一直要兄长牵着,兄长不嫌烦,掌门却是厌了。
一道命令强迫他与兄长分开,兄长还是在原来的房间,他被送去掌门的偏殿,对外号称由掌门亲自养着。
也是从那时起,掌门开始表现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把白樾锁在床上,动辄几天不让走,白樾说他这是强迫,他说这是他上辈子就想干的事。
“我何尝不知道他疼。”掌门让白楚攸住在掌门殿,亲自养的,比谁都清楚他有多疼,“阿楚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是我养大的,怎么可能对他没感情,我只是气,气你永远只关心他,不肯多看我。”
时至今日,白樾终于肯问出口:“那师父为何要让他收林焉为徒。”当年明眼人一瞧都知道林焉满身杀气,收下他可能会有祸端。
“林焉啊,我早该杀了他的。”掌门也与白樾一样坐在地上,“我没真想让他拜阿楚为师,我原本打算气气你就杀掉林焉。白樾,你太不听话了,你居然想收林焉为徒。”
白樾有口莫辩。
“多少年了,还不长记性,我也是被你气昏头了,真就叫阿楚收了他,谁知道阿楚命薄,真被他折腾死了。”掌门也后悔,更后怕,怕白樾真要随白楚攸而去,“白樾,我让阿楚活到了十七岁,我以为我够对你好了。别再瞎搞了,我现在的修为没法帮你,但我保证,最后会让你见到阿楚,好吗?”
白樾红了眼眶,带着些屈辱又问:“这次又是什么交易?”
掌门愣了一下。
“这次不关其他事。”他喃喃着,“我也挺喜欢阿楚,不愿他那么早离世。”
……
好久不见山间清风,白楚攸慢悠悠走着,一个人,也不怕迷路。
他好自由。
好久没有这样自由。
好像一望无垠的如愿湖,赤脚在冰面行走,神山就在身侧,不会迷路,前方没有阻挡,身心自由。
他可以随便去向任何方向,他终于走到昶安边城,这里还流传着林焉即将娶妻的话。
“听闻林宗主要娶妻,也不知谁家好儿女愿意嫁给他。”
“话不能这样说,如今天下谁敢跟他叫板?嫁给他,那不等同于嫁给权势与财力吗?”
“可是,他能做出弑师的事情来,总归是不好相处的。”
“没有弑师。”白楚攸突然插了一句,“他很好。他师父薄命,与他无关。”
有人不屑问:“你怎么知道?”
白楚攸说:“我是他师父。”
那几人就不说话了,不怎么信,对视几眼,悄无声息走开。
城关口慢慢悠悠路过一个人,与白楚攸擦肩而过,又折回叫他,笑悠悠道:“早听闻逶迤山祖传的护犊子,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小仙君,你师父可还好?”
那人一双眼眸如血鲜红,却不吓人,白楚攸眸光淡淡看向他,说:“他不太好。”
那人一撇嘴,说:“那是他的报应。”
又围着白楚攸转了一圈,问:“怎么一个人?这是准备要出逃?”
白楚攸说:“我想随便走走。”
“你可不能随便走走。”那人委婉提醒,“天下之大,山南水北,你离不开昶安。”
“我知道。”白楚攸垂眸,“我离不开我徒弟。”自从所谓的重生以来,林焉一离开水云间,他就不太好,回了逶迤山也是这样,离林焉近一些,他就状态好一些。
那人突然愤愤不平,“啊你这徒弟真不让人省心,你师父真是坏,这么坑你!”
“我自己选的。”白楚攸解释道,“徒弟是我从师兄那里抢来的。”
那人歪头看着他笑,“你有什么愿望吗?”不等白楚攸开口,他抢先道,“想死不算愿望,想好死也不算。”
白楚攸想了想,说:“我想离开昶安,出去看看。”
那人双手环抱,善意提醒:“离了昶安你会消散。”
“嗯……”白楚攸点了下头,“我知道。”
突然额间金光闪过,暖暖的,心跳明显,脚底有了触地的实感。
那人笑了一下,“呐,听说你很能乱跑,所以只准你出去一日,就在昶安附近转转,天黑了就要回来。”
那人说完就转身要走,白楚攸摸摸额头,看着他的背影问:“我该怎么感谢你?”
那人摆摆手,走向城门处等着他的和尚,对白楚攸说:“就当替你师父向你赔罪,减轻他的报应。”
不远处晨曦透过云层,正好是一天的开始,梅梢上,春又归,烟雨朦胧,绿树吐着新芽。
白楚攸随着日光升起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
好像经过一座祠堂,祠堂里供的不知是谁,听人说许愿很灵,住在神山,没人见过,已经死去很多年了。白楚攸路过时也献上三炷香,擡头望着陌生的面孔,什么愿也没许,走了。
昶安的郊外人烟稀少,好像转眼入了夏,池塘的荷叶逐日茂盛,杳杳无期。
池塘边围着几个小孩子在看蚂蚁搬家,白楚攸也凑过去看,一个小孩子拉着他蹲下,示意他噤声。等到蚂蚁终于把比自己身体庞大数倍的食物搬上台阶,从此余路都是平坦,那些孩子忽的如释重负,手舞足蹈。
白楚攸也浅浅笑着,然后望着池塘里的荷叶,一直望着。
一个孩子摘了荷叶放在他头顶,他微微擡眸,那孩子已经回屋拿了莲子给他吃,他摇摇头婉拒,因为他不想剥。
他把手放进水里,指尖微动,冰凉的水从手腕散开,一圈一圈来了又走。
再往前走,是一片庄稼地,人们正在祈求一场大雨救救庄稼,白楚攸走不动了,擡头看天,天空没有下雨的征兆。
他引来一场雨,洋洋洒洒落下。
他忽然想到什么,往回走,回到蚂蚁搬家的地方,小孩子们还在院里嬉戏,屋檐下风过声悦耳,他笑了一下,轻声叫着:“林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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