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10(2/2)
“您缘何害怕陛下呢?”
“我……”桑夏不安地蹭了蹭双足,“陛下是男人……我从未、从未……”
“我从前,也是男人。”宿僖娓娓道来,“男人与女人,没什么不同,这里,和这里。”
“心脏,血液,四肢。”
“还有……”
他拉着她的手,探过去。
*
皇帝忽然过来,淑婉仪的小院里一阵兵荒马乱。
秋霜和冬至带着人慌慌张张收拾完行李,到宫门口迎接陛下与小主归来。
桑夏被宿僖挡着站在最不显眼的位置。
谁都没料到陛下刚回宫就会来淑婉仪宫中,今日恰是十五,于情于理,陛下都应当宿在皇后宫中才是。
春来跪在最前面,心中十分激动。
相比之下,秋霜和冬至要淡定得多,两人暗中交换眼色,静观其变。
皇帝陷入纷杂嘈乱的心声中,原本任由淑婉仪轻轻搭着的胳膊缩了回去。众人都跪下行礼,他便毫不掩饰地在人群中寻找想见的那个身影。
单薄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被一个太监挡了大半身子。
距离有些远,皇帝听不到她在想什么。
他其实已经有些厌烦等待。若说在行宫还觉察出一丝趣味,回到宫中,回到这个所有权柄收归于手的地方,皇帝忽然失了耐心。
他想要的东西,素来只有立刻得手的道理。
他缓步往里走,离她越来越近。
极具进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呀!”淑婉仪忽然低低地唤了一声,“陛下。”
她搭着夏末的胳膊,站在原地:“动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她已经显怀的肚子上。
“方才,它似乎动了。”
眼下谁都没有淑婉仪金贵,众人手忙脚乱将她迎进屋内,皇帝扭头吩咐:“去请龚太医。”
便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宿僖接到淑婉仪暗中投过来的视线,悄悄护着桑夏躲回了屋。
正屋,龚太医把了脉,沉吟片刻,只说淑婉仪乃是头胎,需好生静养,日日都得请平安脉。
此话一出,便是皇帝也不免紧张,旁的心思都被抛之脑后,追问:“可有何不妥?”
龚太医老神在在:“无甚不妥,娘娘只是有些气虚之相,好生将养,心态平和些便好。女子有孕本就要多加注意,微臣只是觉得,日日请平安脉才是上上策。”
“淑婉仪这一胎,便由龚太医照料。”
皇帝膝下只有两位皇子,相比起前朝,于子嗣上实在有些单薄。
闹了这么一出,什么心思都暂且搁置了。恰逢前朝有急事禀奏,皇帝只在淑婉仪宫中略微坐了坐就离开的消息顷刻间传遍后宫。
“本宫当是什么狐媚子,以为仗着自己有身孕便能留住陛下么。”
华丽的灵虚殿内,贵妃随手打碎一盏茶杯。
“既然仗着身孕胡作非为,便叫她这胎生不下来。”
满地的碎片叫贵妃怒气消散些许,她招来心腹宫女耳语几句,待殿内无人,伤心地倒在榻上。
“陛下,陛下,您为何不来看看冰儿。”
后宫发生的事情暂且和桑夏没有关系。
皇帝走后,淑婉仪将桑夏叫到屋中,她生怕桑夏因自己先前的举动而产生误会,不厌其烦再度解释:“桑桑,我并非有意拦你,只眼下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小主,奴婢都听您的。”桑夏道,“就算、就算这辈子都留在您身边当宫女,奴婢也心甘情愿。”
此时此刻,她甚至盼望着淑婉仪说出那句话。
“好桑桑,好桑桑。”淑婉仪亲昵地握住她的手,“我们姐妹携手,未来的日子且长着。”
“是。”
桑夏睫毛轻颤,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接下来好几日,她都悄悄躲着宿僖。
桑夏自觉做的十分隐蔽,可过去她多依赖宿僖呀,这忽如其来的转变连与她同住一屋的秋霜都发觉到了,更别说身为当事人的宿僖。
面对秋霜的打探,宿僖公公不慌不忙,不紧不慢,让桑夏缓了好几日才找机会将她堵在屋里。
“宿僖公公……”
她目光躲躲闪闪,不愿看他。
“怎得与奴才如此生分?”他慢条斯理地靠近,将人抵到床边,“您这样做,实在伤了奴才的心。”
桑夏身后便是床榻。
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急得眼角都冒出了泪花。
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小宫女跺了跺脚,一咬牙,一用力,伸手重重推在他胸口。
宿僖纹丝未动,反倒是她被自己的力道反弹,狼狈仰倒在床榻上,陷入绵软的被褥中。
几缕青丝凌乱地散落开来。
这样子定然不雅极了。
桑夏望进宿僖公公那深幽目光中,欲哭无泪。
她怎么总是在宿僖公公面前这般、这般……
她想不明白。
宿僖十几岁才净身入宫,自小入宫的太监没有喉结,他的喉结却十分明显,从下往上看,桑夏分明瞧见那处凸起上下滚动了一下。
顺着她的视线,宿僖似笑非笑。
“您在瞧什么?”
桑夏慌慌张张,欲盖弥彰别过脸:“……没。”
“……没有瞧。”
她小声嘟哝。
“是奴才的不是,先前竟忘了这儿。”
宿僖侧坐在床榻,扶着她纤细的腰肢将人带起来,待她坐直,放在腰上的那只手便飞速收了回来。
两人挨得近极了。
不知怎的,桑夏忽而有几分恼怒。湿润的、漂亮的眼睛无甚威胁地瞪住他,张牙舞爪:“你莫要理我。”
宿僖笑眯眯地看着她。
原本该是生气的。
可是这样英俊的脸,这样好看的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桑夏积攒了好些天才鼓起来的气,就这么一点、一点,从那个微不可及的小眼中慢慢泄了出去。
她哼哼唧唧,还想佯装发怒,却不知道这副模样和撒娇没什么区别:“你不知羞,哄我、哄我……”
她说不出来。
宿僖却说:“奴才不过一介阉人,算不得男人。”
又说这样的话。
桑夏一双眼睛圆溜溜望着他。
“奴才是想帮您呀,”甜蜜的话语在舌尖打转,被他咽回去,“奴才帮您,您才不会再害怕皇上。”
骗人。
她的眼睛这样说。
“您摸摸这儿。”宿僖拉过她的手,指腹触碰上来,叫他不自觉吞咽口水,“男子的这处,也脆弱的紧。”
到了十月底,秋老虎才彻底过去。
淑婉仪的肚子大了许多,太医诊了又诊,终于断言:“应当是双胎。”
陛下大喜,直言等她顺利诞下胎儿,便给她晋封为昭容。
昭容是正三品,可以为一宫主位。
这对淑婉仪的计划来说,可谓锦上添花。
将来她成一宫主位,正巧将偏殿拨给桑夏,两人便真能如亲姐妹一般住在同一屋檐下了。
恰好皇帝听说是她怀了双胎后,即便她无法侍寝也时常过来坐坐,淑婉仪便顺理成章叫桑夏服侍陛下。
她这举动其实已经摆明了自己的态度,端看皇帝作何打算。
如她所料,皇帝对桑夏果真不大一样,没有直接将人收进后宫,反倒饶有兴致地决定先顺其自然。
起初,桑夏笨手笨脚,当着皇帝的面连杯茶都泡不好。
她本该能泡好的,可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望过来,她便慌了神。
偏不知皇帝抱了怎样的心思,不催促,也不发怒,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叫她愈发慌张。
虽说淑婉仪侧面观察,陛下对此应当乐在其中,可若一直没有长进,叫他无趣厌烦就不好了。所以陛下每来一回,宿僖便在私底下帮桑夏“习惯”、“锻炼”几回。
他可不似皇帝那般“恪守礼节”,也不懂什么“水到渠成”的趣味。每每要逼的她泪眼汪汪才肯善罢甘休。
次数多了,她便熟练起来,就算心中小声呜咽,手上的动作却能稳重起来。
【今日的茶泡的很好,不知陛下满不满意?】
皇帝品一杯茶,含笑点点头。
【真好,陛下高兴了是不是就能留下来陪小主用晚膳了?】
左右不打算翻牌子,便干脆在淑婉仪这里用膳吧。
【唔,似乎又有进步了,宿僖会不会夸我呢?】
值得一夸——
皇帝上扬的嘴角被慢慢抚平,十分不悦。
又是这个名字。
宿僖。
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她这样花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