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起惊雷(2/2)
沈傲松吃了口饭,听苏志强的话啪地一声将筷子掷下,脸色阴沉痛苦。
苏志强见此捶胸顿足地道:“我这嘴越来越不把门了,沈哥我错了。”
“我虎落平阳被人欺,可志强你不该打趣我,澄潭是我儿子,他断不是交易的筹码!”沈傲松难过地说道,他内心悲的化不开的伤感被一声重重的叹气诠释地淋漓尽致。
沈澄潭虽然听不懂苏叔叔和父亲打的哑谜,但是他看得出父亲很气氛,确切地说是悲愤,而他花白的头发将这种悲愤映衬得凄凉无奈,让沈澄潭第一次觉得无所不能的父亲老了。
“老爸,趁热吃,一会凉了就不好了,我先去把盆里的水倒了去,你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儿子。”沈澄潭关爱地对父亲说道。
沈傲松听了儿子的话,重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饭是夏小满紧赶慢赶做出来让沈澄潭带来的,父慈妻贤子孝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而金钱、商场给他无限风光之后,竟即将他的小命夺取,现在濒临破产的他走投无路,不仅将家里所有之前的东西变卖抵债,还把岳父在上海唯一的住宅也出售用来给工人发工资。
想到这里,沈傲松的心就在滴血,那套复式是自己赚上钱后给岳父买的,一则为二老尽孝,让岳父岳母尽享晚年之乐,二则借以表明实力,让二老不必为女儿悬心。
现在变卖之后,二老重回筒子楼,沈傲松也被打回原形,不,应该是雪上加霜地欠了一屁股债,他颇为后悔当初没有听进儿子的规劝。
现在,公司正在法院的助力下破产重整,但因为涉及项目债权债务情况复杂,所以之前咨询的多家商业房地产公司均在初步意向谈判阶段就停滞不前,让沈傲松焦心不已。
而最近槿静融合房产公司给出的合作方案最为可行,一度让沈傲松看到了希望,可这家公司的老总林槿却开出了让沈傲松难以接受的附加条件,让沈澄潭作林家女婿。
林瑾托人带话给沈傲松,称只要答应了唯一的附加条件,融资方案的其他内容都可以谈,都可以让步。
令人意外的是,平时做梦都想与林槿攀上亲戚的沈傲松此时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深受儒家思想浸染的沈傲松信奉君行健以自强不息,在他看来林槿附加条件的谈判无异于嗟来之食,还是插草卖子换来的,因而纵然是粉身碎骨也不干此等屈辱之事。
苏志强私下里曾拿“至今思项目,不肯过江东”的话劝诫过他。
沈傲松笑苏志强不学无术,说不肯过江东的是项羽,不是项羽的儿子,潭儿心有所属,断不会给林槿当女婿,再说他怎能让儿子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换得自己过江东呢?
以上种种沈傲松没有告诉儿子,也交待家人不准提起,他拼搏半世护佑妻儿,怎忍得他们在自己年老力衰的时饱受困苦。
沈澄潭请了一周的假,帮父亲定了治疗方案,妥善安排了家人轮流照顾,去公司配合法院进一步梳理了资产负债。
看着家里公司繁乱诸多事务,他甚至动了休学的念头,只是大二的时候他已然如此,若是再休学只能肄业,大学四年的学习好比打了水漂。
沈傲松见潭儿独当一面,里里外外周到得当,欣慰不已,他的潭儿没让自己失望,难怪恃才傲物的林槿会对儿子另眼相看,只是他不会让儿子为自己的失误买单,所以一再催促他返校。
沈澄潭见父亲病情处于初期,幸而发现得早,遵医嘱治疗,仔细照顾不难化险为夷,公司有法院助力总会找到破解困境的办法,所以他不再停留买了第二日的机票回北京。
就在沈澄潭从医院返家后,槿静融合公司的老总林槿给他打来了电话,开门见山地将自己的建议给沈澄潭说了,当然沈澄潭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潭儿,伯伯知道你淡泊名利,或许你不在意公司的盛衰,可破产后你家连住的别墅都被要抵债,住无定所拿什么给你爸爸看病,虽然你有志气安贫乐道,难道忍心你父亲---”林槿没有将话说完,他明显感到电话对面人的震惊与愤怒。
是的震惊之外更是愤怒,林槿的话对沈澄潭看来就是挑衅与羞辱,血气方刚的他冷笑道:“我家的事情就不劳林总挂心,有什么合作意向可以向破产组沟通。”
林槿对沈澄潭称呼自己为林总,知道刚才的话激怒了他,但爱才如命的他并不生气,仍旧心平气和地道:“哈,潭儿,我只是向你客观表述公司的现状,毫不客气地说,现在能救你们只有我,更确切地说是你自己,老话说两害相争取其轻,你好好考虑下,两天内给我回话过期不候。”
林总的语气虽然顺和宁靖,但足够霸道不容商量,沈澄潭懒得跟他废话,礼貌地说了句再见将电话挂断。
沈澄潭挂了电话没有回家,他再次去了趟公司,向破产组了解重组情况,和林槿说的不差分毫,心如死灰的他转身去了苏荷家,又向苏志强求证核实,而苏叔叔亦告诉他确实如此。
就在沈澄潭即将跨出苏荷家的时候,苏志强欲言又止地叫住他,只见苏志强狠狠拍了下大腿道:“潭儿,现在只有槿静融合愿意接下这个烂摊子,但他有附加条件,就是和你家联姻,你爸不让我告诉你,可是这是唯一的出路,。”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爸爸的病你也看到了,自然家里和我会筹措,可要是公司没了,你爸估计这病也难好,哎!毕竟公司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我知道叔叔不该给你添堵,但我不能不告诉你实情,不过,潭儿,你该怎么选就怎么选,因为不论你选什么都是对的。”
“叔叔您别说了,林总给我打电话把事情都说了,我就是问问是不是这样。”沈澄潭搞清楚了状况,心里的侥幸如泡沫破裂,他只觉得脚底发软,踉踉跄跄地走回了家。
在家门口前,沈澄潭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假装微笑,练习了几遍欢快地进了屋,逗了逗老顽童,腻歪了会老妈,告诉他们自己明就回北京,让他们照顾好父亲。
所有人没有看出沈澄潭内心的苦闷,现在他长大了该抗事,即使这事大到超乎他的年纪,但是倔强的他咬牙坚持。
回到屋里,沈澄潭躺在床上,想到林槿的建议,他只觉得像泡屎一样恶心。
还只给两天时间考虑,意味着离开江城的时就得把这事定下来,沈澄潭生气地将枕头高高抛起扔到天花板,任由枕头垂直落下,再高高抛起,循环往复,直到神疲力竭,大脑空白,昏沉睡去。
第二日,沈澄潭收拾好东西往机场去,途中他接到林槿的电话:“潭儿你想好没?”
“我不是狗,不吃屎。”沈澄潭毫不在乎地道。
“你真不知好歹,我让你做女婿是擡举你,你可以拒绝,但不要羞辱人!”林槿生气地挂断电话。
“让你也尝尝被羞辱的滋味。”沈澄潭心满意足地道,他才懒得想这复杂的重组大事,他年纪这么小怎么能做得起天大的决断呢?
将手机关机,沈澄潭安静地到了机场,取票登机,他比任何时候都迫切地想回学校。
短短一周的时间,他在江城看了一场戏,似乎回到北京,换个场景,这场戏就自动散场了,他会从如梦的幻境中醒来,父亲还是原来的父亲,公司还是原来的公司,没有重整,更没有什么劳什子的附加协议。
沈澄潭坐在飞机上,狠狠地摇了摇脑袋,他知道所谓的戏才是客观存在的现实,是他拼尽全力逃避的无常,只是他现在不想做决定,他太累了,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先生,您醒醒,到北京了,请收起小桌板。”空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昏头昏脑地做起,听着广播里的波音,再次回到现实。
垂头丧气地下了飞机,坐上回学校的大巴,沈澄潭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生活的一切,似乎向左向右都让他难以抉择,那个妈妈和老婆掉水里先救哪个,竟然换成了要父亲还是恋人真实地呈现在他面前,无论他怎样的摇头耍掉,它都像粘在衣服上的口香糖黏在他脑海里等待他处决。
车上的澄潭心乱如麻,他望着窗外搁置思绪,却随着班车离市区越近而越加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