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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与人类之王·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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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洛斯道,“他可差皮拉太远了——唔,至少到现在为止。”

“首先,他并不是我选中的。”

“其次,他并不是皮拉的继承人,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第三,他除了抄写快以外,你不觉得他唱歌音准很不错,声音也很好听吗?这对传播《神谱》非常有利。”

“第四,他为诗歌所痴迷,他愿意日日去寻找缪斯们记录诗歌、颂词,一日不落,却对美丽的缪斯们视若无睹。你不觉得他的内心很坚韧吗?他的目标明确,有行动力且能持之以恒,这一点和皮拉很相似。”

“第五,他的记忆力很不错,你看,今天刚刚抄写的内容他就已经会唱了。”

波洛斯的语速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不耐烦,他迫不及待要去考察这位年轻的诗人,但厄洛斯非拉着他东问西问。

成为概念神后他们生命本质发生了变化,简而言之就是,他们时间的流速与人类和神明已经不再一样,他真的很担心再聊下去,赫西俄得都要老死了。

——

“……

“但他并非孤身一人,

“他与我们同在,

“每当奇迹降临,

“每有孩童诞生,

“我们都能知晓,

“他正向我们投来,

“赞许的目光……”

赫西俄得唱着歌儿,回到自己的小屋。

他并没有辜负波洛斯的期望——对,他还没有老死。

依旧处于壮年的赫西俄得坐在他宽大的木椅上,整理完他的库存,又想起了缪斯们今天告诉他的话。

她们说,她们的诗歌快唱完了。

缪斯们七嘴八舌地说了很多,但赫西俄得只记住了其中的一件事:那就是,完整的曲谱被“埋藏在了白杨树下”。

那棵,生长在冥界的白杨树下。

赫西俄得环顾四周,这间不大的森林小屋里密密麻麻地放满了抄录来的文稿,但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剩下的那些还滞留在冥界,没能带出来。

“那些英雄们大多不愿意带诗歌出来,他们完全不懂诗歌的意义和价值,但是赫西俄得,你肯定能够懂得的。”

赫西俄得的确懂,他迫不及待想要去往冥界,可是,缪斯们还有最后的几个篇章没有唱完。

缪斯们许诺:“等你回来,我们会把剩下的继续唱给你听,这就是我们的报酬。”

赫西俄得满口答应了,但他还有最后的一个问题,他需要有人能够帮忙守着他的这间小屋。

或者,他需要将这间屋子的财富给全部带上。

“我们帮不上忙,但我们能够找来能够帮忙的神和人!”缪斯们说,她们承诺将在第二天将人给带来。

赫西俄得现在便在等待着这位守林人,激动,又心怀忧虑。

尽管寻人的是缪斯,但他依旧担心自己的这批财富会有损伤。

次日,背着满满一大背篓物什的赫西俄得精神抖擞地与守林员碰面了,他满眼红血丝,握着守林员的双手,在缪斯们的旁观下郑重其事地将小屋的钥匙交到他的手里。

他正要第三十七次告诉守林员打理小屋的注意事项,却被忍无可忍的缪斯们劝离,这才向着冥界进发了。

赫西俄得从未去过冥界,但他听过很多冥界的诗歌和颂词。

他知道冥界的主人名为哈迪斯,是神王波洛斯的伯父;

他知道冥界的女主人是珀耳塞福涅,是被爱情所俘获的谷种女神,她带来了人类每年四个月的饥荒(在那之后人们和动物们学会了在食物富足的时节储存足够的粮食,以求能在寒冬果腹);

他知道人间和冥界被一扇巨大的门扉所隔断,那扇门的名字叫做“地狱门”;

他知道有只名叫刻耳柏洛斯的地狱三头犬看守着那扇门,但只要处理得当,三头犬就不会阻拦他的脚步。

他知道冥界有着乐土,也有着地狱;

他知道有条科库特斯河,由服苦役的坏蛋们的眼泪汇聚而成;

……

当然,那儿还有着一棵白杨树,她的名字叫做琉刻。

她曾是洋流的孩子,

浪花中的一朵,

现在是哈迪斯的圣树。

“好久都没有人过来我这里了,上一个还是……”琉刻想了好久,才道,“……上一个。”

变成树之后,她的记忆力似乎也下降了许多,也或许是因为再没有那么多丰富多彩的事情需要再记录了。

但是,现在有了:“你叫什么名字,——哦,人类……‘勇士’?不对,‘英雄’。”

“好的,管它是什么呢,人类的英雄啊,你叫什么名字?”

赫西俄得望着这棵白杨,她的树皮灰白发黑,笔直的树干上枝叶稀稀拉拉,看起来并不是很健康。

“我过去不是这样的,过去有人常常来照顾我!”琉刻敏感地直起身子,但紧接着又难过起来,“但是她走后已经过去了好久,久到……我已经说不出她的名字——不过,她有告诉过我名字吗?好像——我忘记了。”

赫西俄得并不关注她的顾影自怜(是的,没有影子)和忧伤,他直截了当的询问:“我听缪斯们说你这儿埋着曲谱。”

“‘曲谱’?我这儿可没有那种东西,我这儿只有——我一个宁芙——一个树。”

她的叶片全都耷拉下来,显得悲伤极了。

可她垂下头一看,赫西俄得已经开始上手挖了——哦,天呐!他居然还带了铲子!

琉刻立刻尖叫起来,害怕那可怕的铲子碰到自己脆弱的根系。

“左!左!左边!再往左!哦!小心,那里是我的第七千三百一十二根触须!你给老娘看着点!”

“啊嗷呜呜呜——”

赫西俄得跳起来——琉刻刚刚在用枝条抽打他,他跳得时候丢了铲子,那铲子又正巧插在琉刻的第五百六十一根根须上。

“啊啊啊啊啊——”

一顿鸡飞狗跳后,琉刻和赫西俄得全都精疲力竭。

“你拿到那个该死的箱子了吗?”

赫西俄得躺在地上,头也不想擡:“你不是刚刚和我一起挖出来吗?”

“是吗?哦,我忘了。”

琉刻眼睛也不想睁,“那应该就是拿到了。”

她提起她的枝条想要将赫西俄得扫地出门,但实在是太累了:“滚吧。人类的、哦,该死的人类混蛋。”

赫西俄得发出赌咒:“我会走的!”

“但——不是现在。”

因为他实在是一个手指头也不能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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