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之子·十五（2/2）

唯独皮拉不在意神战的结果，她并不去看，也不再哭，只是抢过盒子高高举起。

没有神在意人类的未来和命运，但她在意。

神明们会不管不顾地掀起战斗，而压根不顾及人类的死活，祈求是没有用的，哭泣也是如此。

她要去找“希望”，但倘使这个盒子里依旧没有“属于人类的希望”——

她攥紧了手里的盖子，猛地打开——

——她也会自己去找！

刺目的光亮从掀开的盖子的缝隙照射出来，远比天上的太阳还要亮，比天边的霞光还要绚烂。

一只纤细的手臂从盒子的缝隙处伸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只，一个浑身发光、赤身裸体的小男孩从盒子里跳了出来，他站在魔盒的盖子上，一吸，四面八方的要素和符合神职所需的神力便向着他席卷而来。

顷刻之间，一个身披绸缎、无可非议的美少年便出现在了海上。

他的手里拿着一只皮拉过于眼熟的金苹果，金苹果上裂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是拦下宙斯出手的神力时留下的痕迹。

他三两口便将那只金苹果给吞进了肚子里。

旋即便长高了一寸。

他望向皮拉、杜卡利翁和帕拉斯，同时也望向战败的阿提纳、波塞冬和普罗米修斯，以及胜利一方的宙斯，与他对视。

他眸光冷厉，微笑着，在暴怒宙斯的注视和怒喝下，向着天地宣告他的名，“我是波洛斯，机遇与造物之神，波洛斯。”

波洛斯信手拦下了雷霆，将其捏成新的雷霆的信仰神祗，送往人间。

他踏着海浪前行，护在兄长的身前，昂首望着宙斯，肖似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白色剑光直指宙斯的肚腹，“母神说她并不怨恨于你，因为我将来为母神讨回公道。”

“盖亚母神啊，请您暂让一步吧，这并非诉求，而是告知。因这是已然长成的子对罪恶的父的讨伐，是预言的应验，是因果的轮回，是正义的伐逆！”

“我承诺，绝不会像宙斯对克洛诺斯那样将其永久放逐。”

新的战斗已然打响，天崩地裂，山石崩塌。

遥遥地，被波洛斯的神力安全而平稳地放在大地上的帕拉斯、皮拉和杜卡利翁望着这第短短时间里迸发的第三场征战，已然呆滞。

帕拉斯已经被这样的惊变折腾得说不出话，只庆幸着她的雅典娜妹妹成功脱困。

良久，缓过神来的杜卡利翁才将手伸向皮拉，想要试图安抚这一波三折、多灾多难的爱人：“盒子里没有希望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

“不。”

杜卡利翁望向她。

皮拉的双目通红，却闪亮而欢喜着，“我找到希望了。”

她仿佛看见了什么令她欢喜的景象，发自内心的感到幸福：“我找到希望了，属于人类的希望。”

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站住，眺望着与宙斯刀刃相向的波洛斯，像是望着她的神：“波洛斯，他是人类之神，人类之王，他将带来人类的希望，他将结束‘神代’、带来‘人代’。”

“他是波洛斯，他是众神与人类之王。”

波洛斯刺穿了宙斯的肚腹，向上斜挑，径自逼近了他，那锋锐而冷淡的眸光闪烁着，教剧痛中的宙斯仿佛看见了另一位神的眼睛，那双明眸如秋水一样洗练澄澈，满含笑意和引诱般的鼓励，她微笑着，看着她的弟弟，看着她的表弟，看着她的学生。

她说，“所以啊——

乌拉诺斯被克洛诺斯推翻是因为他和盖亚生了克洛诺斯吗？

克洛诺斯将要被你推翻是因为他和瑞亚生下了你吗？

不是的，是他们自身的暴虐导致了这一切。

就像是乌拉诺斯，没有克洛诺斯还会有‘某洛诺斯’，只要暴行不止，乌拉诺斯必定会被推翻，只不过是被推翻的人不同罢了。

同样的，如果瑞亚没有那么软弱……”

而他——她的孩子说，你宙斯会被推翻是你和母神因为生下了我吗？

但他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将手也一并探入其中，将他那可怜的，因一个预言和一个愚昧的神王而再不见天日的母神迎了出来。

那圆润的水珠已经不再晶莹明亮，但好歹还幸存着。

在同源的神力的补给下，衣衫褴褛憔悴不堪的女神被他的孩子抱在怀里，终于得以重见天光。

“太阳好亮啊，波洛斯，”她用手臂遮掩着光和热，透过波洛斯怀抱的缝隙去寻阿提纳，“Athena。”

波洛斯没有回复。

阿提纳也说不出话。

那并非是太阳，那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