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之子·十（2/2）

“父神，我没能说服她。”杜卡利翁站在普罗米修斯面前，忐忑不安。

经过了长途跋涉，杜卡利翁带回来的人们已经所剩无几，但她们很快便忘记了同伴们的死亡（那在这个天地里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已经在普罗米修斯为她们所建立的乐园里安居乐业起来，只需要短短几年，就会有足够的新生儿诞生，再等上十数年，就又是一代新的人了。

她们的生命短暂得惊人，哪怕是熬过了各种各样的突如其来的灾难、生存本身的艰难和神明们所无端赐予的天灾人祸洗礼，其中最为长寿的那些也活不过数十年，就会自然老去，沉睡在死神的怀抱里。

她们和她们之前的每一代没什么区别，也和她们之后的每一代没什么区别，但皮拉，他的堂妹，却与她们截然不同。

他的心神已经被她所牵绊，但他一个字也不能对她说。

在这个人类与神明共存的时代，没有什么能逃过全知全能的神明的眼睛。

皮拉想要寻找那只盒子，想要寻找盒子里的“希望”的豪情壮志在她离开她父亲的那一刻起就使得她进入到了神明们的视野里。

就像是完成了十二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赫拉克勒斯那样，皮拉的行为使她成为了试图去完成“第十三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赫拉克勒斯”第二。

杜卡利翁想要试图说服她，让她放弃，因为她并不是“赫拉克勒斯”，也没有一个“宙斯”在等待着她死后受封成为神明。

但皮拉是个执拗的姑娘，她或许不明白，也或许明白自己的所有努力都将只是徒劳，但她依旧踏上了这条蜿蜒而又漫长的道路。

杜卡利翁为心爱的姑娘满心忧虑，但普罗米修斯却说：“总要有人去寻找那个盒子，如果这个人是皮拉的话，我会为她而骄傲。”

“在发现雅典娜赠予人类的礼物并非灾厄而是‘希望’之后‘我们的父’宙斯曾震怒过，但当时雅典娜告诉宙斯她存放在那里的‘希望’并非‘希望’，而是‘不切实际的希望’。”

杜卡利翁悚然，不切实际的希望，相比实质性具象化的灾厄虫害，那才是真正通往地狱的道路。

可那是雅典娜，和父神一起创造人类的雅典娜，人类的守护神雅典娜。

她——她是在欺瞒如今的天国之主，全知全能的神王宙斯吗？

普罗米修斯继续给这个诞生在人类中的儿子讲述只有神明才知晓的过去的那段秘辛：“那时潘多拉已经遗弃了魔盒，‘我们的父’宙斯只能询问潘多拉。”

杜卡利翁竖起耳朵，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叔母潘多拉的性子，如果那真是希望，那——

“潘多拉认同了雅典娜的说辞，”

杜卡利翁的心绪此起彼伏，是啊，想也知道如果叔母潘多拉拆穿了她就不会再有后来的事了。

——但是，真的是潘多拉没有拆穿她吗？

而不是，而不是那里面放着的真的是“不切实际的希望”吗？

“但他并不相信，”普罗米修斯继续说，杜卡利翁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点点头，是啊，就连他现在听闻这段故事也无法相信，“可魔盒已经遗失，盖亚母神又因为‘人类因为灾厄而流出的血和脓脏污了土壤’而生他的气，不肯告诉他魔盒的去向，后来又将魔盒丢给了海神波塞冬保管。”

波塞冬的妻子安菲特里忒是大洋仙子，雅典娜母神的亲姐姐，他的独子特里同是雅典娜的监护神，他的孙女是和雅典娜青梅青梅的帕拉斯，盖亚母神对雅典娜的偏袒显而易见。

“所以我说，总要有人去寻找那盒子。”

“宙斯现在就等着有人找到那个盒子，然后打开它，看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希望’还是‘不切实际的希望’。”

“所以别担心皮拉的安危，她不会有事，至少在找到‘希望’之前，不会有事。”

在找到“希望”之前不会有事……那找到“希望”之后呢？

杜卡利翁坐不住了：“父神，我也要去寻找‘希望’。”

普罗米修斯看透了儿子的心思，他才不是要去寻找希望，他虽然也心思善良，但他可没那么高尚，这混小子只是想去找他心爱的女孩。

不过，普罗米修斯确实也放心不下弟弟的女儿，所以他说：“去吧，保护好皮拉，不要让我对不起我弟弟。”

杜卡利翁瞬间就红了脸：“我，我会——”

“这话你到时候带着皮拉去和厄庇米修斯去说吧，我现在要去找雅典娜，”不过杜卡利翁到底还是自己儿子，普罗米修斯提点了一句，“皮拉已经往入海口去了，你得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