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之子·五十八(2/2)
而望月谷涑,是孕育“他”的父亲。
有一个很有名的理论叫做“外祖母理论”,又叫做“祖父悖论”,还有一个很有名的问题叫做“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但不管是哪一种,自此以后,“他”便陷入了这样的绝境里。
信息缺失过多,伊达幸泽没办法完全还原后来的“望月幸”都做了些什么,但很显然他最初和夏目玲子认识的这段时间是最真实的“望月幸”,之后他便被带离了这个时间点,再之后才认识了齐木楠雄和白兰。
然而,“望月幸”究竟为什么会离开本丸,前往玲子所在的现世?
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吗?
这真的,背后没有他人的布置吗?
伊达幸泽被石子儿绊了一跤,从山道上滚下来,他的眼睛睁着,却空洞得像是个提线木偶。就像——他心想,就像现在得到了暗示,前往这里的他一样。
【我知道你是怎样欺骗你的氏族、欺骗的场静司、欺骗樱姬、欺骗所有人的,你从小就善用智慧,多智近乎妖,但我要说,你的智慧比那更多,你近乎神明。】
这是“第二次谈话”的内容,在齐木楠雄通过传心术一股脑塞过来的那一堆记忆里堆积着,直到现在才终于被读取到。
恰到好处。
完全,就像是在对此时此刻的伊达幸泽所说的一样。
【你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正常的人类会哭,会笑,但你永远只会在该哭的时候哭,在该笑的时候笑,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是精心设计好的,它们总会在接下来的某一个时刻派上用场,除此之外,你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没有情绪,没有喜好,甚至也没有想法。】
【初代让我看着你,我看了,但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只看见了一个,完美的,人类。】
【你扮演得太过成功了。】
【我很担心,你彻底的沉浸于你的演出了吗?】
【你将自己也完全骗过了吗?】
【谜底一开始就放在那里了,我们在等你回来。】
【幸君。】
“望月幸。”
——“望月幸!”
这声音唤醒了他的些许神智,伊达幸泽迷迷瞪瞪的擡起眼,穿着裙子、和夏目贵志生得很相像的女孩子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嘴里还在喊着他的名字。
名字……
名字。
伊达幸泽迷迷蒙蒙的看着她:“我的名字是——”
“望月幸啊?”女孩眨巴着眼,一脸莫名,“不过那不是重点啦!重要的是你现在受伤了,必须得擦药!”
“还能走吗?我扶你下山?我家就在附近了。”女孩向他伸出手,示意他搭上来。
伊达幸泽将手臂送上去,回头望了一眼山上,那些雾气竟然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不觉散去了。
女孩搀上他,也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望了一眼:“山岚散了啊。”
“‘山岚’?”伊达幸泽站稳了身子,“不是‘妖怪’?”
“嗯,你不知道吗?山岚是一种自然现象啊。夜间和清晨都会比较常见。”
女孩小心的搀着他,和他一起继续向下走去,一面继续道,“雾气浓起来了,飞虫的翅膀沾水飞不起来,‘虫’也会跟着变多。”
“‘妖怪’是‘妖怪’,‘虫’是‘虫’啦。这个时候是‘妖怪’最少的时候,我都差点要误以为自己变得普通了呢。”
女孩笑着,也不知道是在遗憾自己变不了普通,还是在恐惧自己变得普通。
如果是夏目贵志的话,最开始受到困扰的那阵子他应该是希望自己变得普通的吧?但在渐渐接纳了妖怪的世界之后,他应该反而会开始害怕。
但是这个女孩子的话……
伊达幸泽看着她,随口笑着:“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妖怪。”
又继续走了两步,伊达幸泽忽然察觉到不对,太安静了。
他向女孩看过去,女孩扶得依旧很稳,却只拿侧脸对着他,唇抿得紧紧的,也不再讲话。
于是伊达幸泽也沉默了:她已经认出来他不是之前和她结识的那个他了。
“虫”的事情是“望月幸”告诉她的吗?
他们有因为“我都差点要误以为自己变得普通了呢”这句话发生过一段故事和对话吗?
伊达幸泽不再继续想,他很难继续想下去了。
一路沉默无话,女孩将他带回家,又继续沉默着仔细清理、消毒、擦拭上药后,合上了医药箱。
医药箱“吧嗒”一声,发出了下山以后的第一个声音。
“你好,幸君。”
她跪坐在蒲团上,努力将唇角扬起,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伊达幸泽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他只是同样跪坐着,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
他说,
“你好,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