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之子·十(2/2)
男孩擡起头,看着他:“……”
但静司显然想要一个结果,于是他默了片刻,还是道:“——和你一样啊。”
“‘有着花纹的血红色’之类的。”
“——所以,其实是‘我能看到的都能看到’么?”
“是啊。”
“哈,有什么东西溜进来了呢。”
“妖怪么……不,”望月幸下意识回头,入目的画面却立时失色,他便回头看静司,“……你不看看吗?”
“不了不了……用不着吧。”的场静司摆手,满不在乎。
望月幸停了停,叹息:“……说的也是呢。”
“那……如果是你自己……看呢?”
“啊?颜色的话当然是‘什么也没有’啦。……大概是黑色的吧。”
至于花纹,望月幸并不打算多谈。
虽然不是“能不能派上用场呢”的守备目标,对于静司要负担起一整个家族的辛苦多少也能体谅,但他完全不希望变成一个被另眼相待的对象。
只有这么一点点联系就够了。
不用太多。
除妖人的集会并不多么有趣,大人们谈论的总是一些八卦和无聊的事情,关于妖怪的信息还不如吹嘘功绩和攻讦他人来得频繁。
因为肩负着寻找合作者的重担,的场静司显然也不能很好的照顾到他,不过望月幸也很情愿被忽视。
他一点儿也不想和除静司以外的人交谈。
就好像他之前一点儿也不愿意搭理静司一样。
事实上,这也只是他们的第二次面对面的会面。或者说“约会”也可以的啦。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的场静司把困倦的望月幸送回家,交给一旁等待的上杉安吉。
“下次不要这么晚。”
但他没有说任何不允许的话。
和的场静司待在一起,确实是对主君有好处的。
毕竟只有得到世界意识足够多的承认,……才能够活下去。
他不嫉妒的。
然而次日一早,的场静司再次前来邀约的时候,安吉还是忍不住心情愉悦:“主君近期都不会再接受您的邀请。”
“啊,这样么。”
“那再见。”
没有询问缘由,的场坦然告别。
任谁常年遭受冷遇,隔三差五就会被彻底拒之门外,连隔着屏障聊天都做不到,都不会再对这样的欣喜而动容的。
但在这样的拒绝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之后,的场静司还是察觉到了不妙的地方。
譬如面对上杉安吉“你是觉得我们望月家是龙潭虎xue还是怎么啦这么在意干什么?”这样越来越不虞以及时常莫名兴奋和焦虑的表情,以及日夜都守在门口以拒绝他前来拜访的举动……
果然还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那样认为的——望月家本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遥记得喝满月酒的那一天他也随着父亲前来拜访,达成婚约协议之后,总之……目睹了那场所谓的月下祭祀。
所以现在——也有什么祭祀正在进行中吗?
——
炽热的。
像是燃烧的火浪。
但并不是。
热辣的气浪洪水一般涌泄出,瞬间便漫过了它的整个天地,胸口闷痛不已,有什么更加滚烫的东西自体内流淌出来,伴随着昏沉入梦的错觉,[它]终于睁开眼睛,看到了……
大片大片的,红。
隐约有什么锐利的白光,像是映衬着月光,或是刀刃上的雪光,咚的一下,就插了下来。
……
“哈——呼。”
望月幸从梦中醒来,坐在床上,捂着蒙眼布带和眼睑,神思不属。
布带的一角搭在他的手背上,另一角落在被单上,在微风里微微翕动。
这是他第一次,梦到任何的色彩。还是这样大厦将倾,甚至已倾的画面。
是警告吗?
还是,只是纯粹的梦?
望月宅中的最后一个“成年人”上杉君在这一天凌晨时分死去了。
因为某种必然的趋势,他们这些存在受到世界的压迫感越来越重,重到再也承受不住,于是啪嗒就破裂来了。
像是镜面,又或者陶瓷娃娃。
那么……望月家仅剩的两个,安吉和他……真的能一如被期望的那般被庇护下来吗?
望月幸如是想。
果然啊,还是太弱了。
“才不是那回事吧,我想学的是……我的目标是……我想成为的是……”
“周一君,不变强的话可是什么也保护不了的哦。”
的场静司看着名取周一,却是在和自己说话。
“不变强的话可是什么也保护不了的哦。”
什么也保护不了……
望月幸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它战栗着。
窗外,闪烁着光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预示着他仍在梦里的事实。
——
在被强制问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上杉安吉最终还是告知了他事实。
望月家的最后一场血祭完成了。
望月幸没能醒过来。
——“我什么也不能做吗?”
——“是的。”
——“你太弱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像是在说自己,然后他又说,仿佛做下了什么决断,“但是还是得拜托你了。所有的事情都得拜托你了。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后。”
于是虽然不明白缘由,在的场“一个人杀死妖怪”的传言中,的场静司还是来到山上,赴约。
如果自己真的有着传言中“一个人就杀死了后山上的这些望月妖怪”这样的强大……应该会值得托付一点吧。
这样的自己,如果叫名取周一知道了,大概会感叹吧,毕竟和自己相处时看上去那么镇定强大的的场静司,原来也会徘徊不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