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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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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激昂的锣鼓声锵锵打响。然后,又一停。俞希闻意识明白这一停,这是挣得一条残命的潜台词。果然,那女娃嚎啕大哭,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用绸缎小布轻拭去涕泪,委屈叫道:“我的哥儿不是甚么沈将军唯一的儿子,他是我的哥儿!”

它一啼一哭长吁气,再三重复道:“我的哥儿不是甚么沈将军唯一的儿子,他是我的哥儿!我拼死在豆蔻楼生下的儿子,我在鬼门关走一遭后生下的儿子!”

它低头掩面哭泣,呜呜几声,继续打哭腔道:“这白冷冷似水,就是相思泪!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林生我未生,我生林已老。我与林生同鸳帐,相爱却不被知情,究竟是人伦阻我还是亲爹阻我!”

“住口!不可理喻!实在一派荒唐!拖走!拖走!快拖走!”

林生我未生。人伦。俞希闻意识猛地一颤。

这一幕太诡异了。无论是“正剧”、“中剧”还是操纵木偶娃娃的二把手“副剧”,理应都是真人才对。怎么会是木偶人操纵木偶娃娃唱戏呢?!更诡异的是,这些娃娃的头部、手臂、胳膊肘、手指、腰腿均伸屈灵活自然!听见“拖走”两个字,它们朝俞希闻喷烟喷火,拦住向俞希闻靠的女娃。那女娃凄凉地喊道:“希儿呀!我煎煎熬熬为谁?你见着阿娘挣扎……”

突然,一道黑影盖住了那舞台。那女娃似乎觉察到什么,猛一转调,唱道:“咿呀吓,希儿呀,我沈将军家的好哥儿,你可算是回来哩!你不知你亲爹沈悯夜不能寐,你不知你亲爹沈悯食不下咽呐!”

它眨眼就变了唱词。唱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听得俞希闻一愣一愣的。

那酷似林一叶的木偶娃娃冷哼一声,转而喜笑颜开,对俞希闻道:“他在永冶港口的挂货铺子里等你哩!你且去吧!去吧!”

它往右边一指。顺着看去,原来有个门。

咦?

俞希闻再侧目,“项鸣”来到了他右边。原来刚才的黑影就是他。不过,俞希闻意识余光一扫,发现左边也有一道黑影。

这黑影不知是先来的还是后到的。正沉默不语。

此处光线昏暗,舞台只有一盏红灯照明,和着咿呀铿锵打板声,使人越发昏沉不昧。“项鸣”笑了笑,浑然不觉四周有异,痴傻一般盯着那木偶女娃。

此处大概是林一叶费劲心思做出的牢笼,自认为坚固得很。当下,他的字典里还没有“黄雀在后”四个字。因此俞希闻一来,他便不装了,直说:“好看吗?这戏台子是我塔的。比起人操纵木偶唱戏,木偶人操纵木偶唱戏,不是更有看头?她到底做什么要上台抛头露面,给人作臆想料子当香枕留哈喇子?”

“好看吗?这戏台子是我塔的。比起人操纵木偶唱戏,木偶人操纵木偶唱戏,不是更有看头?她到底做什么要上台抛头露面,给人作臆想料子当香枕留哈喇子?”

这句话不是重复了,而是左边那个人说的。

俞希闻往左边看。有一个与“项鸣”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朝他笑了笑。不同于“项鸣”露出的得意的含恨的笑,这位是“犯我者必死”的志在笑。

俞希闻意识不再恓惶。他当然不会再恓惶了,有人来救他了——那骨骼分明而朗朗的面颊,不是项鸣本人又是谁?

项鸣目光斜睨过去,无声地说:“镜子做好没有?”

少年俞希闻已经被“项鸣”控制了神识,什么都想不起来,自然是一脸懵:“??”

项鸣当然也没指望他能想起来。随意一问。

而俞希闻意识则想起来了。闭关前他做了个木偶人拜托苏酉己带给项鸣。当时项鸣让苏酉己传话,要他做的一面镜子。镜子么……在岗津岛时石头小人言言掏出来的那面镜子,难不成是他后来做给项鸣的?

“项鸣”还没发觉,自顾自地说:“我比起那林二叶,不知要懂得多少啊!我比他还要创新,还要有立意啊!布袋木偶、扁担木偶……我什么不会唱啊?只要是在我手里走这么一遭,这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的重任将不再是重任!可偏偏是他林二叶继承了位置!他凭什么?!凭什么!!!他抢了我家产,到最后连我女儿都要抢去!如今只有你了,我哪能让他如意!”

俞希闻看向右边。

项鸣面无表情:“我比起那林二叶,不知要懂得多少啊!我比他还要创新,还要有立意啊!布袋木偶、扁担木偶……我什么不会唱啊?只要是在我手里走这么一遭,这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的重任将不再是重任!可偏偏是他林二叶继承了位置!他凭什么?!凭什么!!!他抢了我家产,到最后连我女儿都要抢去!如今只有你了,我哪能让他如意!”

俞希闻看向左边。

林一叶思及往事,情绪愤懑,语气不免痛彻而激昂,评判意不会少,只会更多。总之,闹到今天要拿亲外孙开刀的地步,都是他林二叶夺他所爱之人事物的错。项鸣平日里话不多,更别提用这种语气说话。大多时候,要么直截了当地戳人心窝子,要么没情绪,要么直接下命令,要么懒开口。难为他此时一字一句地模仿人说话,情绪一起一伏,语气助词一个没少,居然还挺有感情。

俞希闻意识忍俊不禁。有趣极了。除了上床,他从没在日常里见过项鸣这一面。

“项鸣”继续激愤道:“可恨林桑目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生养她这么些年,她居然跑去——”他说着,忽然刹住了话尾。

项鸣继续面无表情:“可恨林桑目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生养她这么些年,她居然跑去——”

没声了,同样是刹住了话尾。

“项鸣”终于意识到俞希闻左边站着一个人。台上还在咿呀呀地唱戏,他眼珠子一转,上前把俞希闻拦在后面,率先质问:“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希儿小心!”

项鸣与他如出一辙的动作,也质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希儿小心!”

这两人你套一个我拽一个——俞希闻左右手都被拉着。见状,他终于开口,一派稚童口吻:“项鸣,你怎么被劈成两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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