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2/2)
项鸣说到这里适当停住。于是俞希闻道:“我答应了吗。”
“没有,”项鸣强调:“这个问题真要答下去是一段长历史,从相识相知到相爱,你今晚真有精力听我啰嗦?”
俞希闻注视他的眼睛,反问道:“你觉得我都会想起来?”
项鸣说:“我在你高烧昏迷时算了一卦,你会想起所有事情。”
俞希闻一语不发,下一秒手心现出那把淬了生附子毒液的匕首。
飒声响起,他竟然往自己的心脏捅去!
项鸣眼明手快,劈掉了匕首,怒道:“你发什么神经!!”
俞希闻说:“——我心脏里的屏障是不是你放的?”
项鸣一副铁定口吻:“不是!”
俞希闻狐疑地看他一眼,项鸣却快要疯了,怒道:“你能不能惜命!哪怕是为了陈延他们!不为我!能不能!你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
说完他眼角挂泪,竟是被俞希闻这一举动给气哭了。俞希闻大吃一惊,在他的印象当中海霸主是不会哭的,他情绪上头时顶多发怒,拿别人当出气筒。这下俞希闻有点无措了。他抓了抓项鸣的胳膊,低头不语。
索性项鸣情绪管理不是一般的强大,在俞希闻低头那刻便意识到自己飙泪了。粗鲁地擦掉泪水,恢复如初,骂道:“——我看你就是欠/操!”
“……”真够粗俗的。俞希闻暗自松了口气,转移话题:“庄周梦蝶镜内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看?再有,你在私塾读书时是乐津几年?”
“庄周梦蝶镜不是苏酉己的把戏,把它放在合欢就的另有其人。”项鸣把他搂得更紧了,俞希闻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勒死,稍微往后坐才好受点。
“而触发机制就是我们杀了合欢就,庄周梦蝶镜才会出现。且不说镜内看到的事情是真还是假,单说时间就对不上。后面那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了,我也说了,是乐津五十五年。”
“是。你跟我说过沈悯枪毙俘虏时,你和江烛雪在私塾里听言东教训,根本就没去围观。但镜内江烛雪却出现了,所以到底谁真谁假。”
“我说过我从不骗你。”项鸣话锋一转,指出关键,“抛开镜内时间对不上的问题,这个主谋者是想让你看见过去的事,无论这些事是真是假,又或者真假参半——”
俞希闻打断道:“主要目的是引起我的思考,让我意识到一件事情。而这个在合欢就里放庄周梦蝶镜的人,必定与苏酉己相识,且了解他的一举一动,否则他不可能在合欢就已为苏酉己所挟持的情况下,还能闯进狂欢世界把庄周梦蝶镜放进去,——这个人不但认识我,而且我们的交情还不是一般的好,否则他不可能清楚我的身世。”
由此,俞希闻笃定苏酉己认识他。
项鸣没问他为什么一觉醒来笃定镜内看到的身世是真的,只问:“意识到什么?”
“——这人透过庄周梦蝶镜,在提醒我些什么事情。”俞希闻皱眉,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之处,且他直觉到这一点极其重要,但他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
“不知道就回房休息,之后的明天再说。”项鸣把他抱到一边,起身去捡拖鞋。
谁知,俞希闻闹脾气似的踢掉,说:“我不穿。”
项鸣说:“地上脏。”
俞希闻道:“我不穿。”
项鸣对上他的视线,倏忽反应过来,把拖鞋踢到沙发底下,托着俞希闻的屁股把他抱起。俞希闻双腿无力般晃动,搂住他的脖颈,埋首,安安静静地让项鸣给抱回房间。
屋内的灯关了,俞希闻坐在床上,用脚板底踩项鸣的手背,在上面擦了几下。项鸣眼角一抽,弹他脚板底,起身去开浴室灯。洗完手,拿了块毛巾递给俞希闻。
俞希闻踢掉,毛巾掉在地毯上。项鸣从不觉得自己好脾气,此刻却一点火都燃不起来,俯身捡起来,单膝跪地,握住俞希闻的脚腕,给他擦脚。仔仔细细地擦。看来脾气究竟对谁,还得分人。
他每擦一下,俞希闻就说:“不够干净,再擦擦。”虽然已经擦得非常干净了,但项鸣还是照做。来回几次,俞希闻终于折腾够了,满意缩脚,项鸣起身去洗毛巾,又替俞希闻开了暗灯,这才往外走去。
俞希闻立马拿枕头砸他,不解道:“你出去干嘛?”
项鸣侧身捡起枕头,终于道:“你这样很黏人。”
俞希闻理直气壮:“你有意见?”
项鸣道:“没意见。但我不睡这里。”他指了指客厅方向,“睡沙发。”
俞希闻说:“你睡了我就想跑?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就奇怪了,”项鸣道:“你不是不信我是你的爱人?刚才还在质疑我。”
“我什么时候质疑你了?”
项鸣道:“别给我装傻!‘而你,大概率不是真实本身’——你说这句话时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在想我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我们是不是在相恋。”
“这重要吗?”俞希闻一针见血。
“重要,”项鸣有些惶惑,“俞希闻,我没有心的。”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你也足够了解我——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言语的人。”俞希闻强调:“我不想玩你瞒我瞒的游戏。海霸主,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哪怕我知道你姓什么呢?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可我还是亲了你。这个答案你满意吗?还要我说得更直白点吗?”
这句话足够氽烫,项鸣却还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俞希闻便也沉默地注视着他。
片刻后,项鸣道:“假使我真的是个骗子。”
俞希闻毫不犹豫:“那我就杀了你。”
项鸣笑了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庆幸。
听他终于笑了,俞希闻松了口气,说:“还要睡沙发吗?”
项鸣的回答是关上房门,规矩地躺在俞希闻身边。俞希闻当面把睡裤脱了,侧身对着项鸣闭上双眼。等了一会儿不见动作,不耐烦地把脸贴在项鸣的肩膀。谁知,都这样了,项鸣还是没有动作。他干脆踹项鸣的小腿肚,烦道:“你枕着我的枕头,那我抱什么!起来!”
“那就别抱了——”项鸣侧身,把俞希闻抱在怀中,“明天给你买一个。”
俞希闻难得骂脏话:“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