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竟(2/2)
俞希闻栽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像是失而复得般。用着力。
——我们是恋人。我是你的爱人。
项鸣想对俞希闻说这句话,可对上俞希闻的眼神,又拐了弯,在心底对自己重复道。
这边,严择用六字大明咒红标拢着那孩子的元神,往死胎身上靠。谁知,与俞希闻笃定的丝毫不差,元神根本进不去!——这具胎儿载体已经报废,根本不能进驻!更别提顺利长大成人!该死!他早该想到的!严择怒不可遏,把沈悯冒充的木偶人掐成碎末变作齑粉,随风飘散。他握住挽词笔,往磁场一甩,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出现,将这些怨魂收进他随身携带的本子里。
挽词笔道:“你打算怎么办?这些怨魂可不单只有怨气,还夹带了围观人群的各种复杂能量团。这是个大工程!”
“我心里有数,”严择往那孩子的元神灌输金黄色的光,加快速度净化裹在他身上的怨气。这下俞希闻明白项鸣因何说幸亏江烛雪带走那一半怨气——如果元神被大量沉重的能量裹住,净化根本起不了作用!
与此同时,严择从袖间翻出一截柳木,以意念操控刻刀,把柳木削成一颗偶头。刀光翻飞,不多时,五官就雕刻好了。俞希闻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到后面都不敢眨眼。而那偶头的眉目秀逸,鼻梁弧度柔和,三庭匀称。从侧面看虽几分柔靡芬芳的姿色,却也拎起了几分俊朗,如刀出鞘般冷浸,让人心神一震——
正是他的脸!
挽词笔说:“你心里有什么数?不是我说,林桑目和沈悯两个,你到底喜欢的是谁啊,——你要干什么?!这孩子已经死了!严择你疯了吗!!你——”
它话没说完就被严择收进袖中。
偶头、笼腹、四肢、提线、勾牌。一一组好之后,一个新的木偶小人便从此诞生了。只是这一刻它还是个死物。严择又一次在掌心割出一道伤痕,把血滴入木偶小人身上。下一秒,这死物如注入了生气,竟慢慢变成了个小孩!并且,他长得和林桑目生下来的死胎一模一样!
来回对比几次,没哪里有出入,严择才把那死胎的尸身给灭了。
俞希闻:“这……”
纵然得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世上的,可亲眼看见,还是不免震惊了。
肉眼看上去,这死物生成的小孩五官皱在一起,丑丑的,与刚出生的小孩没什么两样。严择小心翼翼地把这具载体抱到林桑目身旁,随后把净化干净的元神给送进去——金黄色光芒大作,俞希闻看见自己的元神入驻进了小孩的心脏。
下一刻呱呱而泣,响亮得很。昏睡中的林桑目微微皱了皱眉,似有感应般,朝这小孩侧过了脸。
“要健健康康,快快长大,”严择双手合十,念了九次六字大明咒,随后左手放在小孩的额头上,“无限的祝福给到你与你母亲林桑目。挽词师严择祝福你们,祝福你们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项鸣用余光看俞希闻,见他眼角泛起泪花。
紧接着严择手一挥,时间又流动了起来。
颜妇终于不再是张大嘴巴的神情。林二叶转身,想扭头看看林桑目的情况,迈出一步却被浓烈的血腥气冲到,忙慌道:“差点忘了!女人不详之血……走,走!”这就毫不犹豫走了。老鸨听见婴儿的啼哭声,还待上前给林二叶包点钱,听到他说不祥之血,在心中唾出一口沫,当即抓过蜡梅的手,大声道:“我跟你说过的吧?有些男人就是这样,脱了裤子不认人,女人一来东西就说不详?我真是去他老母的,上床时把人搞出血就没见他有什么狗屁忌讳……”
林二叶让弟子把神龛上的神明塑像与林家祖宗灵牌搬走,自个也着急忙慌地出去。唯恐被血腥气冲撞到,也不管祖师爷显灵了。自然也没注意到四周的动静。
蜡梅则低头听老鸨指桑骂槐,一语不发。
只有颜妇喜笑颜开,孩子顺利生了下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的招牌又多了一道讲料!!横生倒养都能顺利出生,喜上加喜!颜妇快步往前,想和严择说上几句话,就见严择擡手示意她闭嘴,吩咐道:“今天的事你说出去也没人信,该怎么说你心里有数。另外,回去立马让沈悯滚来渡口台见我。”
话落,也不待颜妇答话,他一掌推了出去。
原本要过来答谢的老鸨和蜡梅忽然顿住,旋即茫然地往后面看。而走出门没多远的林二叶也四顾起来,挠挠头,见自家祖宗灵牌要倒地,霎时脸色大变,道:“——小心!”这就扑上去抢在怀里,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指使其他人动作麻利点,别磕碰到神龛上的东西。
那只被他划了一剑的鸡在他手中扑棱翅膀,剧烈挣扎。他嘘嘘好几声,悄声道:“刚才祖师爷用意念跟我传讯,叫我别杀你,放心放心,回去就给你包扎。”
“要没有我求助各路神明,求助我家祖师爷庇护,”想到这点,他又扭头对颜妇和老鸨道,“单凭你颜氏一人,凭你这豆蔻楼中的污秽气,桑儿怎么可能母子平安?回头你们得给我谢一桌好菜。”
老鸨扯了扯嘴角,心想收生事与神鬼事怎么就挂钩了?不过,还是道:“当然。”
颜妇一口应下:“成!回头我就让我侄儿派人修修你那破园子。你们桃源班给人唱戏,园子就得修葺得大气点,别太寒酸,免得让人觉得我侄儿亏待了林姑娘。才生了一胎,还年轻,她还能唱个几十年。”
她说完看了眼四周,严择果然不见了。又瞥了眼被人洗干净抱进襁褓中的孩子,把兜里的银簪拿出来,对老鸨和蜡梅道:“刚才你们也亲眼看见了,我烧红了好几次火箸,才烙断了那脐带,桑目这孩子能出生全赖我技术高明。回头你们豆蔻楼可得紧着眼……”
画面到这里停顿,接着慢慢消散。俞希闻直觉不对,不该到这里就结束。而他刚这么一想,眉棱骨就剧烈疼痛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的眼睛。
项鸣道:“哪里不舒服?”
俞希闻按着额头,正要揉两下,忽然一道白光冲进他眉心!他身体不住往后仰,眼前立时充斥着炫目的光,项鸣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还没反应过来,两把刀已从虚空中斜刺过来,直接插进他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