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2/2）

俞希闻：“……”

被小插曲打了岔，俞希闻忘记自己要跟他说什么了，顺从着把手攀在他肩上，由着人一路抱着往前去。项鸣脚踏在实木地板上，举目一看，这里变成了个篮球场般大的现代起居室。俞希闻心知有异，按住他开眼透视情况。这里有两层楼。一楼的空间被隔成两半。一半看上去是作书房用的，在东边，没有书架子，许多不同厚度的书被放在地上，一层层垒起来，每一层足有四米之高，而像这样的几乎占据完半个空间，只留了一条容两人走的过道；另一半在西边，用落地窗帘隔开，摆着两张拼在一起的双人沙发，四周干净整洁，沙发前摆有一台电视机、一张茶几，再往右侧边过去，则是上二楼的旋转木梯。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问题——

他们杀了合欢就之后，居然还在狂欢世界中打转。

看来他们并没有杀死合欢就，于是俞希闻问项鸣：“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项鸣道：“怎么问起我来？”

俞希闻说：“你不是会占卦吗？”他边说边扫了眼搁在茶几边上的落地镜，看见镜子里的项鸣又换回了进来合欢就前的皮囊，扭头要问为什么，迎上项鸣的眼睛却愣住了。呆滞片刻，忍不住问：“你不是说渡了劫后会以原貌来见我的吗？为什么要拖到现在？还有，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

他看着项鸣，眼底澄明一片，仿佛项鸣说什么就信什么。

项鸣牙关发酸，说：“这里是幻境，所以你才能看见我的原貌。在岗津岛渡劫时的滋味并不好受，而我本以为能凭借更高一层的修为破除诅咒，但行不通。”他盯着俞希闻的眼睛，心意诚恳，不怕俞希闻怀疑，因为根本就没得怀疑，“一日找不到那个诅咒者，我就一日说不出名字。”

俞希闻盯着他的脸看，像是要刻进眸子里，往心里塞去。项鸣抓住他的手，不知在强调什么：“我说的是真话。”

俞希闻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心脏在跳。苏酉己逃走前说他死到今天还没死透，是心脏多了道屏障的原因，——这道屏障是谁放的？又是什么时候放的？他还忘记了什么？俞希闻对此一概不知。他看着项鸣，心中掀起巨涛孟浪，偏偏面上镇定，像是十拿九稳般，道：“别急，出去之后我替你想法子，一定可以找到那个诅咒你的人。”

项鸣喉头梗阻，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在一楼转了一圈，发现大门不存在，于是上了二楼。二楼居然也与一楼设置的布局一样，只是方向调转了，东边是双人沙发、电视机、茶几布置，西边则是各种垒起来的书。不过，西北角却多出了道门。两人对视一眼，谨慎地拧开门锁，踏进去，还是一模一样的现代起居室。两人也像刚才那样，上了里边的二楼，踏入西北角的大门。这次，依然是现代起居室，设置的布局分毫不差，也是镜像翻转。

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项鸣摸了把楼梯扶手，质感与方才感受到的一样，硬邦邦的，真实得不似纸糊。俞希闻则放出提线，贯穿那堆书山，想看看有什么样的猫腻，却发现书山稳当不动，提线直接穿过它们，打在墙上。

他低头沉吟片刻，想起曾在书上看到过的一条记载——

庄周梦蝶镜：以叠层中的最底层迷宫实镜为根基，由此开始镜像反转，叠层之后，再层层不休。闯入庄周梦蝶镜者，会因为永无止境的前路而情绪大崩，待到弹尽粮绝时便会死在镜内，意识融入镜源。而欲破此镜，须找到梦蝶，此蝶醉心于故事话本，通常藏于书海之中。

俞希闻搂紧项鸣的脖颈，说：“门在那堆书山里，快抱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