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2/2)
俞希闻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让他借着劲下了裁判台。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声源处,原来一堵墙坍塌了。两百米处,灰尘上扬,一道纤细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奶奶灰色齐肩短发,场内灯光为她那线条顺畅的下颌骨镀上一层光泽。她昂首挺胸,站姿笔挺,七分俊朗、三分妩媚。美得不可方物。
猪耳朵一下就被吸引住了。手里端着的暗龙纹盘不受控制地往左边一歪,盘里的血液也跟着一倾。就在血液即将洒出来时,他突然瞥见一只枯瘦的手正从底下探向暗龙纹盘,这才回过神来。一挪盘,颜妇那张狰狞的脸出现他视野里。
猪耳朵一脚踢过去!这死婆子居然趁他不注意时掀暗龙纹盘,想把血洒在自己腿上!他斥骂站在身旁的几个猪猡精:“一个个的眼睛往哪里放!看个人都看不住!”
他们各各看呆了,解鉴却没有。他打出一道结界,以自己脚底那块地为分水岭,将俞希闻几人罩住,自己则身影一闪,来到那人面前。
他饶有趣味地说:“这位姐姐,你力气好大啊!”
俞闲懒得说废话,直截了当:“交出俞闲。”
她声音虽清丽,却很响亮。
解鉴:“奇啦怪啦,你不就是俞闲吗?”
俞闲:“你怎么认出来?”
解鉴:“姐姐,你穿着裙子呀。”
俞闲评价:“可以,看来没瞎。交出俞希闻。”
要是换做其他人早觉得俞闲脑子有问题了。解鉴身后那群猪猡精们就集体抽了抽嘴角,他却饶有趣味:“不能交给你哦。俞希闻已经是我的人啦。”
俞闲:“你的人?你算老几?也配?”她往前走了两步,解鉴拦住她,“姐姐……”
俞闲扬手打出石雨。
解鉴偏头避开一颗比他脸还大的石头,从容地往后走倒步,说:“拦住他。”
守在门口的猪猡精们火速将俞闲围起来。俞闲眼尾不瞥一眼,从容地朝前走。那些猪猡精们连长枪都没举起来,就被一股强劲的气流掀飞,各各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呻/吟。
解鉴朝俞闲抛出一个毛球,“姐姐打起来架来很娴熟嘛?”
俞闲把毛球打飞,谁知那毛球变出成千上万条毛线,像蚕丝似的裹住了她。俞闲骂道:“什么鬼东西专往人咯吱窝里钻!”一阵咔嚓咔嚓声响起。几秒后,无数被剪断的毛线飞向解鉴。解鉴有些生气:“没你这样剪毛线的!”
俞闲劈头盖脸骂道:“你该庆幸我不会放火,否则我给你烧成灰!”
解鉴脸色大骇,毛线立刻疯了似地涌向俞闲。他冷了声色:“那就只好请你吃一嘴毛絮!”
他们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看得顶上的赛也愣住了。俞希闻那边则风平浪静。场内光线暗沉,他本来就有眼疾,眼神不好,加上挡在他面前的那几个猪头,没能在第一时间看清俞闲。他正要下台走过去,就被几个猪猡精给按住。一擡眼,猪耳朵又又又咋舌:“这人是俞希闻?那你是谁?”
解鉴的结界能够隔绝掉外界的声音,却隔绝不了画面。也不知道他是水平不够还是故意这么做的。
老婆子抢答:“傻逼。那女人当然不是俞希闻!俞希闻是个男人!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带把儿的!亏你整天和人搞床上功夫,这你都认不出来!傻逼!”
俞希闻:“……”
猪耳朵噎住,斥骂道:“死长舌妇!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爱四处打听人……”
不怪他认不出来。俞闲和俞希闻长得一模一样。如果衣着打扮上没有差别的话,站在一起几乎没人能认得出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两人站在一起,有时候连陈延都能认错,更别说猪耳朵一个外人了;毕竟俞闲除了必要部位和他不同之外,其他的几乎都一样。比如他们的发型就是一样的:都是染了奶奶灰发色的齐肩短发;又比如,他们的右耳垂都戴着一枚铜钱耳钉;再比如,他们的衣服都是相同的款式。
俞希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变装扮,俞闲就要跟着变装扮。这大概是她的癖好?反正,你有我也要有,我们两个人必须是一样的!而他作为一个父亲,啊不,作为一个哥哥!他总不能跟妹妹计较吧?也就由着她去了。
一定会有人说:不是必要部位不一样吗?那怎么会分不清呢?这很好认嘛。
不好认。俞闲是平胸。别的美女走起路来那叫一个波涛汹涌,她却是连个飞机场都算不上。俞希闻也很无奈,曾经不止一次叹道:怪我!
怪他那鬼斧神工般的雕刻技术——俞闲是他刻出来的。
他当初雕刻俞闲时没给她刻个波涛汹涌的胸,导致他们一起走在路上,谁见到都要说一句:“啊呦,你们兄弟俩的感情好好啊,又出来逛街啦!”
想到这里,俞希闻又叹了一口气。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他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在座的各位,他绝对不是故意的。他那时哪里知道自己的血滴在死物上会成灵?!要知道,当时他只是闲来无事照着自己的脸在樟木上一通乱削,玩玩而已。谁知刀走偏锋划破了拇指,血滴在木偶人身上,从此世上多了一个长相与他一般无二的俞闲。
他眯起眼睛看向前方。解鉴正好扭过头,打了个手势。猪耳朵立刻吩咐道:“把他们带到审讯室。”
俞希闻拨开架着他肩膀的猪猡精,说:“等一下,我妹妹被解鉴打飞了……”话没说完就被猪耳朵搡了一下,“走!你妹看着柔弱,打起架来却一点也不温柔,我看她——”
轰!
正说着,几十个猪猡精如横冲直撞的汽车,将解鉴的结界撞得七零八碎。只见他们往地面上撞,短短几秒时间,居然撞出了一个地坑。满目扬尘中,余下被砸进来的,跟叠罗汉似的往地坑上嵌,那几个压在底下的则连连叫苦。俞希闻没防,被惊慌失措的猪耳朵撞飞出去,还被泼了满身的血——猪耳朵手里的暗龙纹盘被气流给打翻了。颜妇看红了眼,正想趁乱爬过去沾上两滴血,刚爬两下,就被几个猪猡精压住。她在人屁股底下连声斥骂:“你们这帮狗屁不放的死猪,给姥姥我滚开!!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她在斥骂,一旁的猪耳朵也在斥骂。那股气流实在太猛了,直接把他给掀翻在地。人还没晕够,就被飞进来的解鉴砸个正着。解鉴抓着猪耳朵的手,惊恐万分地尖叫一声,说:“你快动手!”
猪耳朵把解鉴护在身后,拔了长枪戳向迎面走过来的俞闲。俞闲甩出几道石雨,那石雨自动组合成一个石头巨人,被长枪戳烂胸口冒冷风也脚步不停。它一把揪住猪耳朵的那对又大又有弹性的耳朵,跟揪兔子似地,把猪耳朵举起来,头脚调转,直往石坑里塞。塞完把豁口合得严严实实。
解鉴早已拔腿跑开。可惜跑没几步,就被解了体的石头巨人给钉在墙边,半分都动弹不了——裤/裆处被石头钉个正着,要再往前一点就更精彩了。他后背与墙面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随意踮了踮脚,说:“啊呦我的天呀,我的命根子要坏掉啦。救命呀救命呀……”
话里带着一股散漫又娇的孩子气音,满不在乎,满不在乎。嘴里喊救命,眼睛却在看戏。看猪耳朵两脚朝天,边往外拨自己头,边发出呼哧呼哧的急促声和痛苦喘息声,还笑了。哪里还有刚才惊恐万分尖叫的那一幕?
眼前好像在晃动。俞闲大步迈过猪耳朵。
顶上,一直看热闹的赛也觉得她步伐有些不稳。
她往前走的地方站着个人——俞希闻。他胸口处插着的匕首一直没拔/出来,被猪耳朵一撞,匕首插得更深了。在赴黄泉的人看来,四周天崩地裂不是件坏事,因此俞希闻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他就算想闻也闻不到——一堵他看不见的结界正正挡住了他的去路。不过俞希闻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正沉浸在心脏疼痛的快感之中。
地在摇晃。俞希闻呆了呆,任由自己往后趔趄——
忽然,一只手臂在他后脑勺触地之前,揽住了他的腰。不知是哪里来的清冷海风,徐徐地佛过脸颊,俞希闻还没回头,就听见对方说:“谁插的匕首!”
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的声线中夹着实打实的愤怒,像是骇浪击打着侵入地盘的邮轮。俞希闻心说谁?看也不看,抓住那只探到胸前来的手,说:“别拔!我自己插的。”
对方怒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许在我不在时随意糟蹋自己!俞希闻,你能耐,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这欠抽的语气……俞希闻猛地回头。恰好对上“俞闲”那冷到掉冰渣子的眼神。
“……”听声音明明是个男人。怎么顶着俞闲的脸?
大哥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