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证(2/2)
“你看啊,你双腿残疾,站都站不起来,我搞点他的血替你治疗,让你重新站起来不好吗?你不喜欢这份员工福利啊?”
颜妇冷笑一声:“呦,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这份‘好心’了?我呸——!!!”
“听你这口气,你不喜欢呀?”解鉴有点失落,“那好吧……既然你不想站起来,那我就不勉强你啦。”
颜妇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
解鉴说着挥了挥手,颜妇就又被丢到地上。俞希闻作为局外人看得清楚,心想:“颜妇之前说过解鉴吃人不吐骨头,在她心中早已经先入为主,压根就不信他会这么好心。所以听他说员工福利,第一反应是不信、抗拒。而解鉴开局就把‘活路’摆在颜妇面前,是颜妇自己不要的。这样一来,他就不会用她那残废的两条腿来验证我血液的真假,因为如果我的血液有效果,她的两条腿就恢复正常了,这是他不想看到的。这解鉴……可真会拿捏人的心思啊。”
俞希闻觉得他还有别的招儿等着颜妇。刚这么想,就听解鉴说:“既然姥姥不愿意帮我确定哥哥的血是不是真的有奇效,那我就另外找个人打断手脚啦。”
颜妇没再说话。她低下头,瞪着被天花板砸成稀巴烂的液晶面板。
解鉴睁大那双看上去可爱无害的杏核眼,把目光放在面前那几十个猪猡精身上。
“唔……该找谁呢?”
除了俞希闻和猪耳朵以外,在场的,呼吸都滞住了。
两分钟过去了,解鉴还在看。颜妇的指甲嵌进掌心,站在她身边的那几个猪猡精开始腿抖了。俞希闻再擡眼一扫,他侧边上的那几个甚至开始握不住长枪了。
——他们都不知道解鉴会把谁揪出来打断手脚。
俞希闻的目光落在颜妇身上,认为她的可能性最大。
果然,五分钟后,解鉴说:“——可是在场的除了姥姥,没有谁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呀。——来人,把她的一条手臂砍下来!”
颜妇毛骨悚然。左右两侧走来两个猪猡精,一人一只手架起她。她的左手被按在地上,右手被擡起来,一柄覆寒光的长刀闯入她的瞳眸。眼看就要砍个正着,她剧烈挣扎,吼道:“你有哪门子的道理要砍我的手!!!就算我主持的场子被人弄塌了,可错根本不在我!我一个七旬老妇,双腿残疾!路都走不动!你难道还指望我上场拦人?!你心里清楚,你没给我多余的权利支配你手底人做事!!”
场子被俞希闻搞塌时,颜妇原本有机会让人拖她出来的。可解鉴放在场子里的保镖只对她从擂台上发出的命令作出反应,其余的一概不听从。好比刚才,她在下边竭力地呼喊,明明从缝隙中看见了那几个保镖的脚,可他们就是装聋作哑地跑开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砍你的手跟这场子塌了有关系?”解鉴笑了笑:“至于权利不权利的,是你自己管不好你底下人,有什么理由怪到别人身上呢?”
颜妇心里清楚,没有解鉴的示意,那些保镖不会那样行事。她恼极怒极,被气血攻了心,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先咽下这口恶气。但砍手这件事她必须据理力争!否则她的手就又要断了!她掷地有声地问:“那你到底有什么样的理由要砍我的手?!你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解鉴笑了起来,嘴角处的梨涡让他看起来有些可爱。然而落在颜妇眼底,颜妇只觉得自己的背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竖了起来。
就这么笑了一分钟,他才开口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砍你的手?你手脚不干净啊,偷我的东西呀——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偷血液吧?”
话音一落,颜妇如遭五雷轰顶,浑身一僵。
解鉴说:“哎呀、哎呀、哎呀——!!”
喉头梗阻了片刻,颜妇才开口道:“什么偷!你之前给的那点血怎么够恢复我的手臂!我不过是拿过来补了该补的!那是我拿钱跟你换的血!我要600毫升的血,你的人却贪了100毫升!”
解鉴哦了一声。不等他开口,颜妇接着道:“再说了,什么你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个血胚子吗!
“你在囚禁那个血胚子,以为姥姥我看不出来吗?他原本就不属于你!”
这下轮到俞希闻僵住了。他原本以为场子里的血液不多,解鉴不过是利用那点血利滚利、钱滚钱而已。万万没想到,背后居然站着一个血胚子。
——血胚子是体内含有俞希闻血液的“人”。
血胚子诞生于乐津三十一年的一场战乱中——当时还是军医的俞希闻为了救人割肉取血,忙得昏天暗地,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只好把血滴在十个毫无生气的木偶人身上,让他们代替自己去救更多的人。后来战乱平息,俞希闻怕他们被有心人利用,想要收回这些血胚子,却发现他们都消失了。他几经追查,发现这些血胚子当中,有一个竟然生出了人格。而且,他正带领其他血胚子在阊城作乱。
那时俞希闻立过志,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洗刷掉世间所有负面的情绪。焦虑、恐惧、悲哀、愤怒……他不允许这些情绪存在于世上。而这些血胚子在阊城杀人放火,触及到他的雷池;何况,他们是出自于他的手。于是他一怒之下,杀到了阊城里,将他们给屠了。
俞希闻记得自己屠完之后还数了两遍,确实是十个血胚子,不多不少,刚刚好。
可颜妇说这场子里有血胚子。
怎么可能?他当初明明都灭干净了。
大吃一惊后,俞希闻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笼罩。这种情绪就像遮挡住视野的浓雾,明明就在眼前,却抓不住、拨不开,让他更加烦闷。
好半响,他才自嘲地笑了笑。这事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要去追查,将这条漏网之鱼给灭掉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想管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都要死了,管那么多干什么?这些年管得还不够多吗?
回过神,俞希闻看向解鉴,解鉴明显不在乎颜妇把这个秘密捅出来。他笑了笑,说:“姥姥,我说东你怎么说西呢?啊……跟你这种没读过书的人沟通,果然不在一个频率上啊。”
他双手扶在主持台边沿,上半身往前倾,双腿晃啊晃,语气轻松:“我们现在只是在说这一件事情呀——你确实是在背地里偷了我的东西啊。难道不应该砍掉你的手?”
解鉴说完跳下去。猪耳朵逮住机会诶呦一声,赶紧扶着他站起来。解鉴朝他笑了两下,这才走到老婆子面前蹲下,说:“如果你上次拿走的血真的不够600毫升,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找我要呢?口说无凭啊姥姥。再说啦,你人品那么差,谁敢信你的话啊?”
“你,你,你……”老婆子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急道:“废话少说!你不就是想验他的身份!你大可以把他的血滴入我的残……”
“姥姥呀,”解鉴苦恼地看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你忘记了吗?刚才是你自己拒绝了员工福利的呀,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再说啦,你背地里偷人东西,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你……”
“而且刚才你还背着我和这位哥哥谈交易呢。”解鉴看向猪耳朵,眉眼弯弯,笑容甜蜜:“是不是呀?”
猪耳朵大声地说:“是!”他拿出录制好的视频,把进度条拉到颜妇对俞希闻说的那句“他为人极其吝啬,你跟他做交易只会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不如跟我交易”。
解鉴说:“姥姥,被你评价一句‘极其吝啬’,我真难过啊。”
颜妇的白眼翻到了头顶上。心想反正都要被他砍手了,索性不憋了,以前也没少当着别人的面骂他。她开启炮轰模式:“你难道不是?评价一句‘极其吝啬’还委屈你了?你个惺惺作态的狗东西!没娘养的畜生!腌臜膫子出来的玩意!哪个歪瓜裂枣生的你这么个不是垃圾的粪坨,就他妈好往人肛/门里钻……”
解鉴饶有趣味地看着颜妇骂自己。俞希闻算是看出来她的嘴为什么会被人缝住,想来以前没少这样骂过别人。她骂人时用的词让人甘拜下风,和她相互吐唾沫的,慢半秒都赶不上她,因为她骂完一句就接一句,没有一句脏话是重复的。气势足,声音亮。
俞希闻以为解鉴会一直没有反应——颜妇已经骂了十分钟。谁知,下一秒,解鉴突然冷了脸色,也不知道颜妇的哪一句话刺到了他。只听他说:“姥姥没读过几天书,骂人的市井俚语却没少学,张口就来啊。可是,我如果是腌臜膫子出来的玩意,那你不就是那歪剌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够碜可可的。”
解鉴说完对她笑了笑,然后朝猪耳朵轻声命令道:“动手吧。”
“你没有证……”话没说完,噗嗤一声!一柄长刀顺着颜妇的肩关节捅进去,刀尖卡在地砖的缝隙之中。
“姥姥想说我没有证据?你该多读点书啦!你刚才那句话就是证据呀,如果你真的没有偷我的东西,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有血胚子呢?”
“你脑门上写着字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我呸!……啊啊啊啊啊啊——!!!”
猪耳朵狠狠往下戳,说:“颜妇,老板不计前嫌,供你吃供你穿让你主持场子,你怎么那么不是东西?这些话都骂得出口?你还有没有良心?”
颜妇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都这样了还不忘骂道:“是是是,你个猪头最有良心!你看他疼你了吗!嘿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你不就是想博关注睡了大老板上位吗?也得掂掂自己有几两肉可以伺候啊哈哈哈哈!!!!”
这话不仅骂了猪耳朵好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顺带把解鉴也给骂了进去。俞希闻算是领教到她骂人的功夫到了哪种境地。猪耳朵给她这么一说,又恼又羞,数次瞥向朝他笑盈盈的解鉴,操了一声,想砍了颜妇的头又碍于解鉴对她的关注度非比寻常,不敢动手。
颜妇吃准他不敢下死手,哈哈哈哈哈地嘲笑起来。不能砍头,猪耳朵就拔/出长刀再捅进去。这么来回几次,鲜血汩汩而出,颜妇体如糠筛,额头飙出了豆大的汗。她无声地嚎叫着,终于笑不出来,也疼得再也骂不出口了。猪耳朵从鼻间喷出郁气,一转刀柄,干脆利落地砍下了她的一条手臂。
咚的一声,颜妇的断臂掉进了碎石之中。
“砍得好!这下没谁敢偷我的东西了吧?”解鉴非常满意地笑了一声。他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看向俞希闻,说:“哥哥,该轮到你见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