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1/2)
心脏
不管怎么样,周楠和凡图混乱不堪的大乱斗为潭钚提供了时间。各个窗户飞速从潭钚和浔东跟前闪过,还路见一个心死如灰的倒霉蛋从窗户处跳入火海的决绝身影。他们来到了神秘的顶层,狂暴的琉刻监狱在两人脚下渺小地屹立着,俯瞰滚滚而动的熔浆漫无目的地翻滚,硫磺的气息与无防备的鼻息戏耍。
摆在眼前最显眼的是一块布满细致麦穗花的柔软圆毯子,不急不缓地不停转动着,边缘用米白色的流苏装饰,散发着烤熟的大麦的香气。毯子的正中心安放着一块畸形的怪物,待到两人走近看清后,潭钚点出这位就是族长了。
浔东拿出放大镜,近距离地照了照族长的鼻毛和脸部的疙瘩,思索着说:“你们族长……长得还挺个性的。”
族长被敲碎了所有的骨头,在毯子上被摆成了个头与双脚碰接的圆环状,双臂呈飞翔的姿势张开,两眼正中都钉着两枚圆头钉子,几根张牙舞爪的冰凉锥刺钻进族长枯干的身躯,滴着粘稠如树脂的粘液,刻着“舍命过错”、“跳动的心在天堂永恒”、“沉睡的面纱”等一堆难以看清全句的祷告词。
“与您的想象有所差距吧?”潭钚交叠着纤细的双臂问,擡起雪白的小脸,对浔东调皮地一笑。
“不多不多,该死的老东西,长成这样子不奇怪。”浔东说着喂进嘴里一颗咖啡糖,“我们如何毁了他?”
令浔东难以想象的不是族长扭曲的体貌特征,而是他四周居然没有任何防御的措施,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好像是懂行的人默认族长物件不错,不用丝毫的部署来画蛇添足了一样。的确也是,潭钚对浔东解释道:“族长承载了阿帕全族的顽强,连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都不能令他有所损伤。我们毁灭他,只有一条路可走——无所不用其极。”
“啧,你这话说得跟没说一样,”浔东半睁着一只眼对上族长的一只眼,绽放出不怕输的笑容,“干就完了。”
浔东动了手,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幕,在潭钚所预料的范围内,且是她最不想要得到的事实。浔东只是随意一攻击,族长的左半边的身子就破裂了,破成了一片片灰尘,如不可挡下的泥石流一般,哗哗啦啦地往下流,流得潭钚心急促地跳动又渐渐平缓。族长的左半边的身子没了,而右半边的身子,任由浔东百出奇招,连一块指甲盖都无法敲下来。
“换你来。”浔东累得直喘气,双手叉着腰,退居第二线,让潭钚超过他面对族长。
“那就我来吧。”潭钚说,她隔族长有些远,跺了跺赤裸的双脚,貌似是想趋近族长,但她又觉得这个距离更好,因此还停在原地。
潭钚的双眼逐渐沁满水花,以温柔者的姿态张开双臂,轻音说:“我终究会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如同一只蝴蝶悄无声息地停在一朵花上,只是我的死亡没有芬芳。尊贵的造物主,早已为我定下我归途悲凉的风景。”
族长没起任何变化,也没感受到魔法的气息,浔东在潭钚身后问:“你在说什么?你在做什么。”
“咒语。魔法咒语。”潭钚带着苦涩的哭腔说,高举的双臂轻微地颤抖。
“该死的,可真长。”她在说谎话,浔东并不计较,捂了捂耳朵,“我听着像是车轮子碾碎猫儿的声音,怪不舒服的。”
“为了防止被窃取。”
浔东点了一根烟,慢慢吸了一口,在她身后问:“你的超长魔法咒语不顶用。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根本毁不了他。”
“接下来好办多了,”潭钚收回张开的双臂,足跟旋转,转到与浔东面对面,眯起灵动的双眼说,“呀,第一次发现没我不行呢。”
“别给我灌迷糊汤。”
潭钚摇摇头,朝浔东走了几步,在他酿出的烟味中,请求浔东摘下彩虹帽子给她。
“你想要做什么?”浔东半信半疑地看她,还是把他的宝贝彩虹帽交给她。
“想给有些美好的告别。”潭钚双手举着脏透了的彩虹帽,神情光明圣洁,如同她举着一顶月亮女神的桂冠。她猝然一笑,彩虹帽举到唇边,“我会向冬问好。”她亲了一口彩虹帽。浔东震惊地起鸡皮疙瘩,烟从手指间掉落。
“你在搞什么……”浔东惊慌地开着玩笑地说,“看你憋得,脸都红扑扑的,你在发力变成奥特曼吗?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周不会怪你的。”
“接好了!”潭钚高喊着,竟然朝琉刻监狱的火海中投出彩虹帽。
浔东挣扎了下,他瞧出潭钚的状态不对了,他不应该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但彩虹帽是他无比纯洁的灵魂,带着他对冬每时每刻的思念,比他的命还宝贵。他的双眼去追了彩虹帽,连同他的血线。
他把彩虹帽抱在怀中,在这一刻,他所拥有的不是珍宝失而复得的开心,而是惧怕,他不敢转身去见潭钚。
直到三四秒钟过去,潭钚颤着音,用对陌生人的语调呼喊他:“先生,需要我为您演奏一曲吗?”
“啊?啊?”浔东看到了潭钚,她快要死了。
在他捡帽子的那一刻,她以非凡的勇气,把她那只秀气的小手插入了胸腔中,取出了她的心脏。她的心脏是蓝色的,她以阿帕族最后一人的身份,向他证明阿帕族的心脏是蓝色这一传言所言非虚。蓝色——这就是无情的颜色,跟地球一个颜色,跟他撞死冬的跑车也一个颜色。
“别逗了。宝贝儿。”浔东闭了闭眼,再睁开,她还是那样凄惨的模样。
“不必大惊小怪,生命就是魔法幻觉,我尤其如此。”潭钚已经撑不住了,她坐倒在地,攥着心脏的左手放在膝盖上,空闲的右手招了招。
“您来嘛,对我来说,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和第一个见到的母亲一样重要。”
浔东沉默地靠近她,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把彩虹帽子罩在她的头顶。
“临死前送礼物,也是赏金猎人的老传统了。”潭钚将蓝色的心递给浔东,“接住,浔东,它不仅是一颗心,它是我的全部。”
浔东没有接,把嘴撇撇,想笑又笑不出来。
潭钚是一步步死亡的,表现的异常痛苦。先是眼睛瞎了,她的嘴角翘起,说:“啊呀,眼睛不好使了。浔东给我一副眼镜吧。”
浔东抖着双手,窸窸窣窣地翻着口袋,那个放起来的放大镜怎么也找不到,他无可奈何,只能取出两颗糖,放在她的眼皮上。
“谢谢,浔东,我要再说一遍,你是个好男人。”潭钚太疼了,疼得声音温柔地过了头,就像是天使的声音一样。
浔东仍是在沉默。
说话好像是让她降低了疼痛,她开始拼着命说:“人是不是死前才看到爱?”
“我想是死让人看的更清晰。”浔东强忍着辛酸回答,但他回答完,他想不管潭钚再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回答了。他也快痛死了。
“真是一趟好旅程啊,连我的痛苦都变少了。”潭钚感叹道,“我将没有重量,我将焕发新生,微笑……为我微笑……我很幸福。”
她的微笑消失了,秀丽的头发掉光了,小巧的头颅在融化。砰!两颗糖掉落,滚了几圈,在他的皮鞋跟前停下了了。最后,剥掉皮肉,剥掉内脏,剩下了一颗伟大的蓝色的心脏、一顶留有潭钚口红印的彩虹帽和一双锈迹斑斑的镣铐。
浔东仰起头,吹了一口气,那残留的族长右部分不复之前的坚固,变得跟左半边一样,在浔东的泪光中烟消云散。
“你消失了,镣铐为什么留下来?交给我戴吗?惹人讨厌的灰太子。我的心负担的够累了,镣铐还是还给你吧,心脏我收了。”浔东把镣铐烧了。
“小坛灰?”浔东恢复成吊儿郎当的老样子,戴起彩虹帽,剥掉戴了很久的手套,捡起蓝色心脏,“你变小了。”
瞬间,蓝色心脏在他的手掌心起了变幻,一块肉忽然从心脏整体剥离,融入浔东的手中。与此同时,浔东的手部刺痛,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难以驯服的魔法能量融入他的体内。他与潭钚交过手,认出了这股魔法能量是潭钚的。他想起了潭钚临死前的那句话:“临死前送礼物……”原来她送给他的不止是一颗沁满伤心泪的心脏,还有她特别有用的魔法能量。
浔东还没开骂潭钚,蓝色心脏又起了莫名其妙的变化——它居然变成一盏明亮的蓝色心形小灯了!
*
“我感受到了你对我和里雾的恨意”夜间不解地对周楠说,弑罪者重重地朝原笙挥舞,“我们的出现就是为了弥补你的不足,你凭什么对我指责,应该对我们感恩戴德才说得过去。”
原笙高高跳起,鞋跟踩了下弑罪者的刀柄,轻盈地翻了个身,落在周楠跟前,对夜间问:“您是不是有个别名叫无耻。”
“监狱失控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夺走!失控的才需要平衡,瞧瞧现在的监狱,多美啊!”
突然,正躲开夜间一击的周楠感受到了陌生的难受,恰似他与原笙正在喝咖啡,原笙突然温柔地勒住他的脖子,说着祝福的话语,要让他窒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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