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光光!(2/2)
追随祂手指的方向,周楠眯起眼望向天,在被舷窗框住的一座高山的未亡尽雪场之上,火与云交.合的颜色粘稠如一锅粥,云浪正褪去黎明的曙光淡彩,翻滚着正午燃烧的纯正火色。
周楠的双眼挪开,对着原笙。
祂身上不再有光,但在周楠的眼中,祂已变成一束灾难性的光。
周楠带着包容的深邃神色说:“我不喜欢雪。它们的来到像从丧心病狂的屠杀中,才获得了几何式增长的繁衍。原笙,你呢?”
原笙听出了周楠委婉的试探,周楠是害怕祂这样的怪物无穷无尽。
“我也不喜欢雪,它与你我都不一样。”
祂领过周楠的手,浅浅在手背印出一个冰凉的殷红吻痕。
*
准备整点午饭填饱肚子的时刻,周楠打算让原笙见见人了。
咔嚓,门链抖动,旋扭一圈烙玫瑰印的铜锁,打开光净的木边框的玻璃门,周楠衣衫不整地率先出来。
他把苍白的双手揣在厚毛呢条纹裤兜里,脖子上拴着一条撕裂的红方巾,双脚趿拉一双包头的ICU手术拖鞋。
有风暴隐藏在他阴翳的黑瞳孔里,玻璃光闪烁时,他的眼中则会竖起一把淡粉色的光剑。
“早上好,伙伴们,邀请你们见我的伴侣。”周楠对所有迎接他的人说。
“早上好。”浔东招呼完,立马如临大敌,斗牛士一样双臂支开,跳着往后倒退。
“别怪我小题大做。”浔东挥挥手,拘束挤着一只眼解释:“慢着,周,你领着他的手慢点出来,给我点时间给头上套个遮光的黑袋子。”
潭钚也憋着一口气道:“诸位,把眼睛都闭上,祂要来抓人上天堂玩了。”
“不必大惊小怪,他与任何人都一样。”周楠的双手掏出,随着扭动的脖子摆了摆。
原笙等不及了,一只佩戴皮质手套的手游移着,从周楠的腰后滑出,扣了下他挂有太阳眼镜的侧腰,再松掉。
与此同时,祂站在了几位面前,开始有点立足不稳,应该是两只脚从未站过地的缘故。
‘祂是热闹人类中的一员了,’注视到祂的所有人都这样想,下一秒,他们又想,‘真不错,是个俊秀如天使的男子,不愧是个能扫荡生命的怪物。’
凡图咬了下舌尖,沉默地开了消音枪。没有任何用处,子弹被无形的力量吞噬,没有伤祂分毫。
不过,没有人在乎这点小插曲,凡图同样,她开过枪后,霎时就将一切杀人手法抛之脑后了,反正对祂没用。
“周一定很喜欢您。”潭钚突然奇怪而伤感地说,鼓了两下欢迎的掌。
原笙面带文雅的微笑,对潭钚客气地问好,没有丝毫他人揣度的滑稽感,相反,简直彬彬有礼至典范的程度。
祂开口时,更能直观地感受到,可以有人不爱祂,但没有人能打心里说愿意伤害祂。
原笙的装扮是与本雅安帝国时代最相符的文明人,带有一股魔法世界雾蒙蒙、湿漉漉的诗意,似是包裹人的一条昂贵、无感的薄绒。
圆领牧师雪白衬衣别着两枚黑十字尖刀图案的领扣,与黑灰羊绒大衣相得益彰;双脚宽松有格地箍着带搭攀的中筒黑皮靴,右手执一柄同色的弯头手杖剑;米白色帽子别致且俏皮,装饰满旋转不休的薄皮黑齿轮片,潭钚目不转睛盯了好一会了。
除了人的出彩装扮,祂还有胜过人样的神样,别误会,不是反讽,而是祂是以人的样子显露出神样的。
在余下的“温馨生活”里,祂聪明地选取了个非常迷人的脸蛋来招摇撞市,有一双率性且风流的黑色双瞳,面部轮廓、五官组合和四肢,没有一处是走形的,都是由美的意识缔造的。
略让人们感到焦躁的是头发,明明披散的长发才跟祂这一身是绝配,但祂却是中短发,额前的乌黑碎发撩了一半,一根短小的辫子绑在脑后,绝对有一种蛊惑人的瑕疵了。
可以定言,原笙——这个拥有心的人,会如沙漠中隐居的以色列金蝎,为渴求水源的濒死者,献上温柔的死神之吻。
有口之人会因对祂大加赞赏,而变得有了“口福”的。
最神奇的是,祂在对待除周楠之外的人,可以没有一丁点忧伤的情绪。
“没有人能不喜欢您的脸蛋,冲这个,死神都会放下骇人的拳头。”舰长夸张地夸赞,转头看向周楠,“您也是,周楠。”
“我应该喜极而泣,周,我的朋友,你终于找到与你登对的人了。”
“瞧祂这个样子,我愿意为看祂一眼而死。”西伺恶意地调侃道,“我原先也是这样,我能预感祂会有悲剧的命运。”
“哼!”凡图啃着甜蜜蜜的半熟芝士冰淇淋,发出存在感不太强的一声。
她恨着原笙,她的小猫咪死在祂贪婪嚣张的嘴下,是她过不去的一道坎。
她不会责问祂,因为她确信祂一定会为了伤害她,而恶毒地刻意评价猫咪的口感——恶心的如头皮屑味的熟过头的卷心菜。
“向你们致歉,我的人格在形成的初期阶段,需要释放和吸收情绪;世界实在是太糟糕了,我那时的情绪被动的全是猎杀。注视我的人,头脑会受到猎杀情绪的冲击,因承受不住,而成为被猎杀者。造成了你们的麻烦,我很抱歉。”原笙致歉道。
“我理解了,你所表达的是你很辣眼的意思吗?就像猪崽子被母猪产下?!滑稽的美杜莎先生,说话!”浔东傲慢无礼地戳了戳原笙的胸口,恨不得与祂来一场小酒馆掐架。
西伺阴毒地接茬道:“我也是,怎么听、怎么琢磨,您都不像一个人呢。”
“对极了,我不是一个人。”原笙凝视西伺,圆圆的眼珠子里的瞳孔颜色轮番转换,蹭的变成了晦暗的淡灰色。
“把话说清楚点。希望你不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小老头。”凡图舔着指头上残留的冰淇淋残渣,愤愤不平地说。
浔东取笑道:“哈哈哈,老妹儿,得了吧,祂才刚出生!让祂把话说清楚,比让我背九九乘法表还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