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2/2)
调查玩具厂的警察暗中记下:艾诺出现资金问题,这是真的。
——因为资金都被警察收走了。
回到总局。
“目前的情况是,艾诺确实谈过收购案,也确实是为了情人。”行动负责人报告道。
根据调查,沈越冬是邮联玩具厂的骨灰级粉丝。
艾诺为爱一掷千金希望收购她生前最爱的玩具厂,这大概就是真相。
只是沈越冬到底是否还活着?
“如果她死了,艾诺就不会收购邮联玩具厂,因为那对他来说毫无益处!”总算给庾维宇找到说话的机会了。
“就算沈越冬活着……”
临时召开的会议上,一时间沉默充斥。
如果她活着,那么可以设想:艾诺不需要复仇。
——他的犯罪预告信是假的。
——他被各处监控拍到也是有预谋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那么到底为什么?
“为了让我们抓住这些反叛的成员。”有人说了一句。
“不可能,艾诺已经不是警察了,他……”
“当年艾诺通敌的证据只有一个错误的情报而已,我认为当年的判断是误判。”
讨论陷入了僵局。
有人认为沈越冬还活着,既然如此,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艾诺的目的是让警方抓捕组织成员。
但那些不相信艾诺会大费周章帮助警方的人却坚持认为:沈越冬已经死了,犯罪预告信是真的,复仇是真的,收购邮联玩具厂也是真的。
“以瓦尔肯为首的组织干部为什么突然反叛?”
“是因为收购邮联玩具厂的消息。”
“是因为经费!”
所有线索都能串联起来了。
艾诺放出消息高价收购邮联玩具厂。
试图购置武器的瓦尔肯失去经费。
瓦尔肯策划叛乱。
艾诺给国家社会安全局写犯罪预告信。
从二月份开始,艾诺“偶然”被目击。
警方锁定艾诺的多处住宅。
——环环相扣、拨弄人心的诡计!
临时行动会议上哗然。
“艾诺会故意用复仇这个理由,是因为这个诡计建立在沈越冬的死亡这个基础上。”
“警方认为沈越冬已经死亡,所以下意识会顺着艾诺的思路,把一切都认为这是艾诺因为情人的死亡受打击而做出来的事。”
“组织干部知道沈越冬没死,所以会认为艾诺做这一切疯狂的事都是因为那个挑拨是非的情人。”
庾维宇总算能舒一口气了,他愤慨地站起来t:“沈越冬没死,而且她从二月四号那天开始,就策划着这次事件,她故意让艾诺出现在监控下,就为了今天。”
“沈越冬没死,她利用邮联玩具厂,利用我们,利用组织成员,在这一切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行动负责人和愤怒的庾维宇对视着,他摇了摇头:“艾诺是一个警察。”
庾维宇提高音量:“沈越冬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她利用了艾诺!”
行动负责人却冷道:“艾诺的目的是摧毁猎沙组织,他没有改变过。”
“艾诺是叛徒!”庾维宇用拳头捶响了桌面,“他和沈越冬是一丘之貉!”
临时行动会议乱作一团。
“艾诺是否背叛”在悄然中成为了新一轮的争论话题。
“散会,散会。”
像什么样子。
就凭那两个丧家之犬,就把这群警察精英玩得团团转。
像什么样子!
行动负责人汤乐去办公室找了高局长。
“高局,我知道你不肯承认当年认定艾诺已经叛变的决策是误判,但我认为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坚持面子也没用。”他直说道。
“无论怎么样,猎沙组织这次的大落网是实在的,他们的金库和武器库都落在了我们手里,这就是真相。”
高局长以手掩面,轻声叹息道:“艾诺……如果那时真的是误判……”
行动负责人汤乐继续道:“既然你信任我,让我成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那么在这些判断上,能不能让我自主决定?”
高局长放下手,注视着面前这位警察:“你要把握好分寸。有些事我们可以承认,但另一些事,我们不能承认,这事关社会的安定。”
行动负责人汤乐有些无奈:“专家案吗?好,好,我们就一直要为这个谎言打补丁吗?”
高局长发火了:“这不是首创先例!这是战争,在二十多年前也有这样隐秘的战争,事实证明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行动负责人见无济于事,便不再多言。
四月二号,通联报上惊天的爆料却让国家社会安全局再次乱作一团。
【苏占联合王国王储在联邦境内失踪!】
苏占联合王国多次派间谍势力潜入联邦,两国关系岌岌可危。
根据联邦对外情报所的消息,联合王国早在两年前就开始筹谋发动对联邦的战争,以争夺联邦西部的资源。
在这种关头王储失踪,很难说这不是联合王国为了发动战争而设下的圈套。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王储。
**
四月二号。
出现了意外——不过还在意料之中。
沈越冬下车:“我和艾诺要离开一趟,薄洵,你在控制台这边守着,我会随时联系你。”
“我没有房车驾驶证。”薄洵有些担忧。
沈越冬思考了一下:“我让舒何过来。”
四天前,沈随打电话过来告诉她,他之前在调查的那个咖啡豆进口公司间谍势力和猎沙组织有牵涉。
苏占王国的间谍也潜伏在猎沙组织内部。
这次组织出了事,一部分组织干部被警方一锅端,间谍很可能会做出些举动来保住并推动他们的计划。
现在,潜伏在组织内部的间谍势力的动向明确了:
绑架苏占联合王国王储,挑起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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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号,下起了大雨。
雨水带来的污渍在地板上横流,空气里潮湿的味道弥漫着。
年仅十二岁的王储名叫衡茜,黑发凌乱地散着,双手被绑着,她正像一只蠕动的小虫一样在地上爬着,每挪动一寸,衣服就被地板上的脏水浸透一分。
“呼……”她停下来扬起下巴喘气。
她的双眼被蒙着,看不清路,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地板上蠕动爬行着。
“别白费力气了。”屋子内的通讯监控里传出嘲讽声。
“天才王储,哈哈哈,不过是别人加给你的名头而已,你根本没有那种才能,你唯一的用处也就是在这里等待死亡,为联合王国的扩张做贡献罢了。”
衡茜没有听,她继续往前爬行着,一寸,又一寸。
衡茜在八岁时就展现出了在计算机上的天赋。
然而,外界评论却大多认为,她的“天赋”是虚构的,她做出的成绩不过是找了枪手。
——毕竟她生在王室,找枪手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这回,衡茜跟随父母和哥哥来到联邦访问,却在中途被人绑架,来到了这里。
绑架她的人的意图,似乎是为了挑起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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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间谍势力和咖啡豆进口公司有关,那么就从那个公司开始查。
薄洵在电脑控制台前检索着。
根据监控和资料显示的重重线索,薄洵已经分析出了大约十一处可能的地点。
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陌生号码,他接起后,房车的车窗上被叩响了。
车外的青年撑着一把雨伞,手机正显示通话中。
“舒何?”薄洵打开车门,打量着眼前这个青年。
舒何收起雨伞,弯腰进入驾驶室:“是我,她请我帮忙开车。”
薄洵还是第一次见到舒何。
在之前的调查中,他知道沈越冬身边有这号人。
“为什么上次做了她的人质?”薄洵忍不住问。
舒何淡声笑道:“因为她需要。”
薄洵沉默了一下:“你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舒何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向他:“那你呢?”
薄洵怔怔地看着车窗外的大雨:“……很遗憾。”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如果……如果能再认识得早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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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瓢泼,铁锈般的血水在屋内的地板上四流。
天色逐渐黑下来了。
衡茜爬到了柜子边,她坐起来,利用尖角一下一下地磨着绑着手的绳子。
在爬行的过程中,她撞倒了一个玻璃容器,玻璃碎片坠落下来,将她的脸和手划破了,流出鲜红的血液,和地上的污水混合在一起。
她本打算用玻璃碎片磨绳子,但眼睛看不见,太危险了,决定选择更为稳妥的办法。
“哪里有那么简单,你以为绑王储的绑匪和绑普通小孩的绑匪一样,会用那种电视剧里磨一磨就断掉的绳子吗?”
通讯监控里的笑声更加肆意。
“也好,你把你自己弄得越惨越好,到时候你的照片和视频一放出去,激起的民愤会更浩大,好,好啊哈哈哈哈!”
忽然,通讯监控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声监控碎裂的声音。
衡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停下磨绳子的动作,脸上露出茫然。
有人抱起了她。
蒙着眼睛的布条被解开了,绑着手的绳子也随之解落。
衡茜的视野逐渐恢复,看清了眼前的人。
来人的情况看起来比她还糟糕,浑身湿漉漉的,袖口挽起裤脚挽起,都沾了泥水,狼狈不堪,但是神色飞扬:“我们只有这么一点相处时间,要问什么,就问我吧。”
她抱着她走过关押的屋子,踩在血污夹杂的地板上,每走一步便是一个不堪的脚印。
衡茜愣了一下,她问眼前的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沈越冬。”
穿过屋子,穿过楼梯。
光线逐渐亮起来。
衡茜看着她,眼里终于淌出滚烫的眼泪来:“我做不了王储。”
沈越冬挑了挑眉:“我以前觉得社会上层的人好酷,好厉害,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但是真正开始了,发现他们其实没有什么的,还不如我呢。”
“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那些只手遮天的人也没什么,可能天赋还不如你。”
衡茜擡手擦了一把眼泪:“他们说我的天赋是假的。”
沈越冬:“不爽、不满意、觉得不公正,就打败他们。”
衡茜:“我做不到。”
沈越冬:“你看看他们的欲望,丑不丑?欲望就是他们的弱点。”
剥除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魔法外衣,这是祛魅。
那些以资源和特权包裹自己的人,往往会肆无忌惮地生长着血肉模糊的欲望。
欲望将他们推上顶峰,却也让他们坠入深谷。
衡茜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欲望就是他们的弱点。”
雨声如雷。
从山间小屋里出去后,沈越冬把衡茜交给了艾诺:“带她去包扎一下伤口。”
她折回屋里,接着寻找绑架现场留下的线索和证据。
做完一切,她独自出门。
屋外,黄泥被雨水冲到了台阶上,在污水里浮浮沉沉。
她站在雨里,擡头看向坠着大雨的积雨云。
她身上都是衡茜的血,和泥水混合在一起,从衣摆往下淌。
她讨厌别人的血沾在身上。
但是她在这里的一辈子都和别人的血有关。
她穿过人群,戴上手套,t从血污中捡起自己的赎价。
轻若无物,就像她生命的重量。
现在一切都快结束了。
她心里感到无比轻松,张开双臂,任由身上的血污被雨水冲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