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8 章(2/2)
刘万寿啐了一口:“那襄城我们回来时可都见过了,单是护城河都有十余丈,哪是我们这些人打得下来的,这是让我们去送死!”
周围的士卒同样面有愁色,姜冶到底离开荆州久了,虽有些根基,却根基不深。说要带着他们去打仗,却连甲胄兵器都不够齐全,更不要说大型攻城器械,这般草率行军,怎么可能打得下襄城。
“可咱们再有一日就到襄城了。”
这话让众人沮丧起来,哪怕不想打,他们也得顾及在新城的家眷,不得不听姜冶的吩咐。
要知道姜冶只是给他们的装备不怎么样,麾下的亲随可个个都是甲胄俱全弓刀齐备,他们又怎么打得过对方。
刘万寿低声道:“押送辎重的大都是咱们的人,我们只占了新城郡,届时派人向周国求援,咱们有人有地,和周国也打过交道,不怕对方不来。”
姜冶的亲随只负责监军,具体的杂务却由南下的俘虏负责。
而众所周知,军队行军时,大部分人都不着甲,甲胄会交由辎重营统一看管。
由他联络起来的人心领神会,纷纷表示赞同:“我觉得能成。”
也有人反对:“便是周国要来,不也得打襄城,我可是听说姜冶那兔崽子敢这么嚣张,就是因为周国要北上打代国去,他们能腾出手来救我们?”
“你们没听说那个姜邈临死前说的话吗,那是周国放出来的假消息,他们本来就是想打荆州。”刘万寿仔细解释,“姜冶当年和姜邈一起打周国,却只有姜冶一个人被抓了,他的脑子肯定比不过他叔,心却比他叔黑多了。”
刘百岁帮腔:“反正到了襄城也是个死,咱们现在反了还能多活一阵,到时候把新城的大户宰了,咱们也吃顿好的!”
至此,再也无人反对。
众人又约定了口号和标志,这才分头散去,各自联系起同乡。
是夜。
辎重营中突然弥漫起一股血腥气,惊得军中犬只吠叫不已。
姜冶心乱如麻,难以入睡,此时听到犬吠更是心焦,怒道:“还不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要是无事就把那乱叫的狗给我宰了!”
亲随走出不过十余步,就听到营中杀声四起,营中士卒纷纷惊醒。
因为夜间昏暗,士卒又找不到敌人,极度紧张之下抓起兵器便向身边砍去,滚烫的血溅了满脸,这下彻底乱了。
亲随顾不得其他人,拽上姜冶便往马棚跑。
不论是军中哗变还是敌军夜袭,中军大帐都是活靶子,决不能继续待在这!
“郎主,速回新城向大郎君求援!”
亲随说完便一鞭抽在马屁股上,战马嘶鸣一声,带着姜冶飞奔离去。
姜冶抱住马脖子趴在马背上,两腿紧紧夹住马腹,几乎要与战马融为一体。
救命!这马没马鞍!
姜冶用他的半吊子骑术一夜跑出了五十里,直到战马绊到树根摔倒,他才躺在原地昏死过去。
血腥气引来了饥饿的老虎,对方嗅了嗅姜冶,没什么兴趣地打了个喷嚏,转头咬断了战马的颈部动脉,将其拖到安静的地方大快朵颐。
姜冶尚且不知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他第二天醒来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还以为自己是被战马甩落,辩清东西后便朝着取下佩剑砍了根竹子做拐杖,一瘸一拐往新城方向走。
好歹少走了几十里路呢,他苦中作乐的想。
如果战马没有跑错方向的话确实是这样,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林万寿打散完战场便带着人浩浩荡荡赶往新城郡,所谓兵贵神速,他们得尽快赶回去,免得新城郡那群虫豸拿他们的家眷开刀。
与此同时,两匹快马带着林万寿狗爬字书就的求援信前往洛州。
一边打仗一边求援,不寒碜。
“兴安,我怎么瞧着前边那人那么眼熟?”
兴安眯眼看过去:“荒郊野岭的居然有乞丐?”
“你家乞丐还佩剑!”
要不是骑着马他高低给兴安一拳。
“确实是个熟人。”兴安勒马停下,兴致勃勃地打招呼,“姜郎,许久不见,如今可好?”
姜冶:“……”好你个头!
这人谁啊,他认识吗?
见他露出脸,兴安彻底确定了他的身份,给对面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挥刀把姜冶捅了个对穿。
他们用随身携带的石灰把姜冶的脑袋腌了,蹲在原地合计起来:“咱们既然杀了姜冶,是不是投降襄州也行?”
“投降自然没问题,可咱们这样的,在宋国能过个什么日子,继续给人当客户?”
周国虽然有心利用他们,但也要宋国配合才能成功,要是宋国也能治理的和周国一样,哪怕只有周国七八分,他们也不至于背井离乡也要走。
兴安点头:“有道理。”
这场算不上犹豫的商议很快便散入山林,就如同被野狗拖走的无头尸体。
晋王皱眉将手中的书信放下,好些年没见过这么扭曲的字了,差点没认出来。
姜冶的头颅已经找人验过,确实是他本人,因此晋王对他们的态度十分诚恳:“诸t位的意思孤已知晓,只是如今宋国使团尚在洛阳,若是惊动了他们,让宋国朝廷与荆州联合起来围剿诸位,我国必不能救。故而请诸位稍等几日,孤先上奏陛下暗中调兵,待到宋使前往邵西,孤便亲自带兵前往荆州。”
晋王给出的理由足够有说服力,但两人还是有些迟疑,兴许是习惯了周国官吏相对和气的作风,晋王又没有仗着身份搪塞他们,兴安大着胆子问:“宋使到访,是与大周结好吗?”
这用词里的偏好也太明显了点,听着反而像是你们是被宋国俘虏了四五年。
“他们来恭贺我国新帝登基,顺便祭拜祖陵。”晋王说话间把宋使的目的主次颠倒过来,安抚两人,“只是做些表面功夫罢了,若非为了荆州,陛下为何要将孤派往洛州,孤可是陛下嫡亲的叔父。”
这话和刘万寿给他们分析的差不多,两人这才放心离开。
晋王的信使连夜出发,只用了三天便将密信送到了大兴。
因是军报,故而得以直入禁中,秦琬方一看过便命人召集三省宰相议事。
不到一年,连着两次夜间紧急召集重臣,京中被惊醒的人不在少数,甚至下意识思考起皇帝的身体问题。
陛下前些日子还带着两位殿下出城游玩,瞧着活蹦乱跳不像会出事的样子,那就是哪里又有战事了?
自觉念头通达的人顿时不再焦虑,躺回床上继续睡觉,不就是打仗,习惯了就好。
说来也是,这几年没什么大战事还怪不习惯的。
第二天一早,常朝无事发生。
除了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被留下一事坐实了要打仗的传闻,朝臣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无事发生反而是最诡异的,本就急于求战的武将再次上蹿下跳起来,开始四处走关系打听消息。
毛兴被昔日同僚烦得要死,却不敢泄露半点消息。
他当年在尚州跟着梁华烧冷灶,把自己女儿毛舜华塞到秦琬的郡主府当属官,现在他家除了他就是毛舜华的官职最高,只要不出差错一个宰相的位置绝对跑不了,他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拖女儿的后腿。
最后还是阳平王出面平息了流言,表示确实有动兵的意思,但是不是今年,是明年春天,目前将领人选未定,由于是陛下继位之后第一次对外用兵,陛下的意思是挑些稳妥的将领出来。
这下众人彻底偃旗息鼓,就是秦琬最近再出门时偶遇的将领忒多了点,一个个poss摆得飞起,恨不能时刻拿着本兵书假装自己是个稳重的文化人,眼角余光却时时注意着秦琬的动作。
秦琬在大学看到举着书半靠在椅子上的张懋时彻底绷不住了。
大哥,你来凑什么热闹?
她默默停留在张懋的面前,目光落在张懋手中的书上,沉默着将其抽出来,而后旋转一百八十度,看了眼张懋,又把书重新放回去。
张懋没有丝毫反应。
他睡着了。
书是用来遮阳的。
姚盛跟在秦琬身后憋笑憋得异常辛苦,秦琬转头向他感慨:“可见兵部的事还是太多了,敬美难得有一日闲暇出门,居然还累得睡着了。”
姚盛笑不出来了。
这就是认识早的好处吗?
他怎么觉得张敬美是等不着人睡着了?
陛下你不要太离谱。
宋国使团的到来结束了周国武将之间离谱的竞争。
他们转而去围观宋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