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8 章(1/2)
第 188 章
至少鸿门宴是真的。
原因倒不是茶楼里说话人瞎编的那样。
姜邈虽然对侄儿愧疚, 但不代表他真是个圣父,只是晋王在洛州虎视眈眈,姜冶信了晋王所谓要对代国用兵所以让他来镇守后方的说辞, 姜邈却始终保持着警惕。
晋王先后镇守尚州与云州, 这两地都与代国接壤, 且周帝新君继位,惯例要拉拢近支宗室,怎么会在攻打的代国的紧要关头把晋王放在洛州?
这可是周帝嫡亲的叔父!
就算不留在京中辅政, 也能如周帝先前一般镇守临漳手握重权, 放在洛州防备宋国北上,糊弄鬼呢!
正是出于此等考虑,姜邈才决定再劝劝姜冶,试图让他看在家国大义、祖宗基业的份上, 暂且放下过往恩怨, 和他携手对抗周国,左右等他去世, 继承姜家的也是姜冶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他难道还不满意?
姜冶对此嗤之以鼻。
“秦琬一介妇人,天生就比男人矮上一头。秦恒一去, 周国宗室中有能耐争夺皇位的只有秦忱和秦嵩二人, 双方相持不下才让秦琬捡了便宜。若以宗法论,秦嵩是秦琬嫡亲的叔父, 对她威胁甚大, 她自然要联合秦忱将其排挤出京,以免秦嵩政变夺位。秦琬根基不稳, 又哪有什么精力对外用兵。”
正式与姜邈撕破脸之前,姜冶如是安抚手下心腹。
他的心腹们犹疑不定。
有人不解:“高阳王既已登基, 那就定下了君臣名分,难道男大臣会比女皇帝高贵?”
有人怀疑:“那帮胡人对皇帝不满不都是直接造反,晋王都快四十了还韬光养晦呢?”
那不是和周国的说话人编出来的促狭话一样了,什么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1]
“可我等滞留周国多年,也不见荆州有人来救,他既然如此狠心,就别怪我等不讲道义。”有人一心报复。
“新城地势险峻,又有襄城重镇在侧,便是周人来攻,我等也可从容率家眷南下。”更有人满心利益,为众人分析风险,“只需死一个人,我等接管了姜氏部众,来日荆州也有我等一席之地。”
他们自始至终就没信过那些扬州战俘,所以才打算直接对姜邈动手,一来是怨恨姜邈与姜晟兄弟两个故意把他们抛弃在周国送死;二来则是对荣华富贵动了心,一旦跟着姜冶夺下荆州再举兵造反,他们就是开国功臣!
王谢的今日,焉知不是他们的明日?
双方就这样各怀心思约在了一处。
姜冶的计划虽然出了点差错,却还算顺利,他成功杀了姜邈,志得意满要接手姜氏,却忽视了姜邈也是有子嗣的。
而他对自己的叔父也用这等欺诈的手段,也让部分老臣对他失望至极,转而投向了姜邈一脉。
如今的荆州与其说是姜冶和姜邈打起来了,不如说是姜晟一脉与姜邈一脉打起来了。
消息传播过程中总会失真,东海郡又非前线,使团又归期不定,自然没人通知他们。
秦琬就不一样了,晋王确认完消息的真假,第一时间将其送往大兴,还提到了被姜冶忽视的扬州俘虏心怀不满一事。
她与几位宰相会议之后,决定先私下准备着,一则南下使团未归,二则是想观望下荆州局势。
总觉得姜氏这兄弟几个不会打完就消停。
而宋国派使团北上恭贺秦琬登基的消息则在四天后抵达大兴。
阳平王和杨挽那份奏表找上秦琬时,脸上的笑意几乎要遮掩不住。
“这是出了什么喜事,竟高兴成这样?”
秦琬将手中略微泛黄的纸张放入匣中收好,边问边接过侍从转呈的奏表。
阳平王的目光在那个十分眼熟的匣子上停留了一瞬,收回心神笑道:“是宋国派了使者来祝贺陛下践祚。”
杨挽这些日子稳重了不少,现在大喜之下也露出了原形:“这宋国自视甚高许多年,如今陛下方一继位他们便巴巴地派了使者过来,可见陛下威名素著。”
“我初登基,哪有什么威名,不过是世祖遗泽罢了。”
秦琬的语气有些平淡,反倒让杨逸摸不着头脑,以他和当今相处的经验来看,不该是这个反应才对。
明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现在怎么突然又想起世祖来了?
阳平王微微摇头,示意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让沿途官吏不要掉以轻心,他们怕是来打探情报的。寻常的菜蔬调料种子便不说了,便是送给他们一份也无妨,别让他们把粟麦棉桑的种子夹带走了,那可是资敌。”
秦琬虽然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却很难共情他们。
早年周国上层对宋国普遍轻蔑中带着向往,向往中又掺杂着些许得不到就毁掉的扭曲,又因为理智拉扯强迫自己不去触碰,现在高岭之花突然低头,可不就是一阵狂喜。
只是听了秦琬的叮嘱,两人瞬间冷静下来,阳平王惊讶于秦琬情绪稳定的同时,顺着她的思路道:“若是如此,不妨通知沿途官吏,让使者直接入京,一路不必过多停留。”
杨挽表示反对:“他们说要去洛州祭祀先祖,总不好不让他们去。”
毕竟才派了使团说他们帮对方维护了祖坟,现在人家派了人过来,连看都不让看,岂不是显得很心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借维护之名把人家祖坟挖空了呢。
“让晋王提前安排好便是,祭祀事繁,许他们在洛阳停留三日,沿途其他地方就不必停留了。他们若是想看我国风物,便到邵西看。至于招待,从前我国招待燕国使者是怎么招待的?”
阳平王道:“以上宾礼代之,位次在上公之首。”他停顿了下,又补充道:“彼时我国使者至燕,亦是如此。”
这是都把使者当成对方的皇帝来招待,对于两个平等国家来说倒也合适。
“那就先依此例准备着,让使团尽快派人回京,问清楚宋国招待她们的细节,而后再加以增减,不过世祖皇帝仙去不久,也不要太过靡费。”
按照对等原则来的同时保持平常心,总没什么毛病。
阳平王与杨挽领命离开,行至半途突然道:“留益先回去,方才我将香囊落下了。”
杨挽诧异道:“什么香囊还要殿下特意回去找?”
“王妃给我绣的。”
阳平王说完便走没影了。
杨挽怔愣之后摇头失笑,阳平王与王妃倒是t一如既往地如胶似漆。
阳平王去而复返,由侍从带着进入殿中时果然又看见了秦琬手边的匣子,秦琬疑惑地看着他:“何事不能方才说,还要特意避开留益。”
“是陛下手边的漆匣。”
阳平王开门见山,“臣时常见先帝翻阅其中书信,每每批注之后,总是摇头叹息,陛下如今又将其放在案头,臣恐陛下过忧伤身。”
他话没说得那么明白,显然只知道匣里的东西是秦琬给世祖的,却不知道具体内容。
秦琬叹气:“阳平王多虑了,我不是伤心,就是有些感慨。”
匣子里的东西说是书信其实并不恰当,里边是秦琬两次给出的改革策划案,一份是建元二年的,一份是建元七年的。
多年下来上边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因批注过于密集不得不另裁纸张专写批注,原件与批注混在一处,又不符合秦琬自己的排序习惯,让她分拣起来格外痛苦。
现在终于分拣完毕,自然要将其放在手边抽空阅读,从中吸取先帝的治国经验,以便查漏补缺。
只是看的时候不免牵动情绪,想起往事来,这才让阳平王误会了秦琬因缅怀世祖而伤神。
不过她也没必要解释的这么明白,只是道:“如今太子与楚王还小,朕明白轻重。”
秦琬近来确实养回来了不少,阳平王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劝她:“如今天气渐暖,陛下若是在宫中郁闷,不妨带上护卫到京郊打猎。臣听说城郊有人在山中樵采时,见山石上有好些野兽的爪印,最大的足有三尺。民间传言那是上古时留下的,好些妇人都去踩了爪印,觉得能求子。”
好好一个年轻人没有半点娱乐活动,以前还捣鼓下吃食,现在连吃食都不上心了,出门不是去听讼观旁听案件,就是太学视察工作,难道除了公务就没别的事干了吗?
阳平王本意是给秦琬分享下奇闻轶事引她出去走走,却不想秦琬听完就笑了:“这是听了姜嫄感天而孕的故事?可惜那爪印边上没藏她们的情郎,她们去了也是白去。”
秦琬话音刚落就看到阳平王一脸见鬼的表情,好好的圣王故事让秦琬解释成了野外私会,没等他反应秦琬就接着说:“既然去的人多是妇人,就让京兆尹多派些人手过去巡查,别闹出什么借机掳掠妇女的事来。”
图个吉利没什么,就怕有人见此处妇女聚集起了歹心。
这怎么又绕到公务上去了?
阳平王无语应下,本以为这次劝说彻底失败,却听秦琬问他:“那地方远吗,我明天带着孩子过去看看。”
她还没见过野生的恐龙脚印呢。
到时候也去踩一脚试试是什么感觉。
秦琬带着俩孩子出城凑热闹,京中官员反而松了口气,上司是个卷王他们也得跟着卷,任谁也受不了大领导随时可能会出现查岗的心理压力,尤其这位还对各部门的运转一清二楚,挑你的刺和喝水一样简单。
就算陛下不说,他们自己也心虚啊。
感谢阳平王!
而此时的荆州却正处在悬崖边上。
刘万寿怨恨道:“我们让姜冶骗了!”
“他说嘴上说放我们和家眷北上,如今姜邈也死了,他却要带着我们去打襄城!”
有和事老劝她:“我听他的家将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新城郡多山,咱们又都带着家眷亲属,山路必然走不通,若要北上,还真得取道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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