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7 章（2/2）

一场宴席在双方你来我往阴阳怪气的奇怪氛围中持续到了午后才宣告结束。

王太后临走前瞧了眼周使案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肴，忍不住摇头叹气。

周使回到住处更是对着同行的副使大倒苦水：“我以为宋国权贵既然都骄奢淫逸了，好歹菜色应当还不错，结果他们吃鱼生……哕！”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医学院向大兴百姓科普时看到的一团虫子，当时就给她恶心的一个月吃不下饭，结果今天看到那道鱼生，往日阴影卷土重来，要不是宋国太后还在上边坐着，她可能真要当场吐出来。

同僚用饴糖给她泡了块干粮，算是勉强压住了反胃的感觉，她有气无力继续吐槽：“我如今算是明白辽东的米怎么敢卖那么贵了，它真好吃。”

宋国人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啊，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吃穿二字，结果他们服散弄得自己只能穿旧衣裳，现在连吃食都没什么花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要知道自从昭襄皇帝带头节俭，周国的权贵们也不敢在衣裳、宅子和车上下工夫，生怕哪天惹了皇帝的眼让审计署重点查账。

恰好当今又是个爱吃且会吃的，反而带着周国权贵在美食领域卷生卷死，司农的“新品种培育”及“野生作物驯化”一向做得不错，极大丰富了周国上下的餐桌，自从周使十岁上下时新麦在邵西普及，她就再没吃过这么纯天然的味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这宋国再待下去她们一行人得饿死。

这也不好吃，那也不敢吃。

“去问问谢副使见到家眷没有，再去催催宋国官吏，让他们尽快选好使者随我等北上。”

从先前的女官、女亲王，到现在惊世骇俗的女帝，周国的使者在宋国君臣面前再怎么习以为常，宋国人也只觉得不可置信——

女人，怎么能做皇帝？

女皇帝，怎么会没有受到丝毫反对？

宋国完全失去中原也只是十几年前的事，可曾经的北方故土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

萦绕在心头的失控感与危机感促使他们，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以庆祝周国新君继位为由向周国遣使道贺。

这等于变相承认了周国与宋国是平等的邻国，而非此前宋国坚称的宋为正朔，秦周为趁机叛乱割据一方的地方势力。

“也不知荆州出了什么大事，居然能教他们如此退让。”

此时他们已经接近周国的边界，使团中的文吏也放开了许多，便私下揣测起来。

要知道有些事可是半步不能退让，一旦退了，再想拿回去可就难了，比如大义名分。

武官擦拭着兵器，轻声道：“雷寺丞同我说，定是去岁送姜冶回荆州一事有效果了。”

谢元韬恰在此时推门进来，水面上细细密密的雾气立刻随风进来，闷得人喘不过气。

“姜冶和姜邈打起来了！”

使团身处敌国境内，被封锁消息是必然的，即使有谢元韬这个本地人在，也只是打听出了荆州不稳这么个模棱两可的消息，如何把这个消息的作用发挥到最大，那就全看正使的能力。

因此使团方才与周国接应的船只接舷，便飞快交换起信息。

听到她们居然只凭着一条模糊的消息向宋国施压，t让宋国派了使者带着礼品来恭贺陛下登基，东海郡守只觉得从头皮爽到脚后跟。

你宋国天天嘲讽我们这些出仕周国的人从贼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哈哈哈哈！

他下意识要拉着雷寺丞设宴庆贺，突然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只好收回手在原地激动地转了一圈：“难得有贵客今晚我设宴做东，雷寺丞一定要来，在宋国定然是受苦了，我瞧着好些人都瘦了一圈。”

雷寺丞哭笑不得：“还请使君备好信使，我需得上书陛下将此间事详细说了，此信八百里加急。使君方才只说了荆州姜氏叔侄冲突，不知战况如何？”

“对对，是得上奏陛下。沿途州郡也要通知到，这等喜事，岂能不让天下百姓同乐！”

东海郡守眉飞色舞，说起姜氏叔侄就更快乐了：“东海到底离荆州路远，我这消息都是自己打听来的，说不好几分真假。”

他打完预防针，见雷寺丞并不介意真假，大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姜冶设了鸿门宴，名为向姜邈求和，实则是要摔杯为号剁了姜邈，姜邈此人心慈手软，还妄想能说服姜冶，便只带了五个护卫去了。大约是天意怜之，风吹开纱帐露出了后面的甲士。”

“姜冶计划败露，让姜邈走了？”雷寺丞十分捧场。

东海郡守神秘摇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姜冶趁姜邈怔愣之际将金杯往地一掷，大吼一声‘狗贼纳命来！’便扑向姜邈，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霎时间尘土飞扬，甲士竟一时无从下手。

幸而姜冶年轻力壮，将其叔压在身下，扼住脖子就要将其掐死。然姜邈也不是全无防备，他一手摸向后腰……”

“怎么不讲了？”

雷寺丞意犹未尽，感慨道：“我国军中的间者真是越发厉害了，竟如同身临其境一般，遣词造句也颇有小说家之风，难不成那埋伏的甲士中有我们的人？”

“东海郡的茶楼只说到这，后边那些我还没来得及听便来接你们来了。”

雷寺丞：“……”

闹了半天原来还真是茶楼听来的。

不过东海郡守说得也不算全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