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口不提,只说风景好(1/2)
他闭口不提,只说风景好
接机的人很多,有人举起手机拍视频,虞岁穗借着打电话的时候挡住侧脸快步走了过去。
她一眼就认出了燕阳。
那是个高大漂亮的年轻人,他的脸被高原紫外线晒得黑红,但看上去很有活力,军人队伍里有很多俊朗的男人,但这么美丽的眼睛还是第一次见,像埋了一轮新日。
燕阳到机场后就在那翘首以盼,他有点紧张,中途还和战友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起等。
“我一个人不行啊,万一她哭了怎么办,我怎么劝啊。”
对方不以为然:“你昨天给她打电话有听她哭么。”
“昨天是昨天,今天人来了肯定不一样吧。”
“走不开,车停在这呢,我得看着。”
“人家好歹是风哥的朋友…行行行,我接就我接,等会儿你对人家态度好点。”
“我看季风就是托付错人了。”
“你可别瞎说,当心风哥回来揍你。”
燕阳闷闷不乐挂断电话,见开始有人出来,赶紧调整状态,挺直脊背站得笔挺。
他看到三个结伴同行的背包客,两对来旅游的情侣,一对带孩子的夫妻,很少有人独行,偶然看到几个都不像是虞岁穗。
她是个怎样的女人呢,燕阳暗自想。
昨天给她打电话,燕阳就做好了应对一切情况的准备,准备听她恸哭,逼问,甚至责骂,可她表现得那么镇定,还反过来安慰他,反而让他不知所措。
总之燕阳觉得,这是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平淡如水的,让人见到她就能一下子安下心来的人。
这种感觉绝对不是冷漠,而是稳定。
稳定得像一座岛屿,是茫茫中的栖身之所。
可季风明明说她是个聒噪跳脱的烦人精。
又等了五分钟还是不见人。
燕阳在想,她是不是找不到路了,要不要再给她打个电话。
但下一秒他掏手机的动作就顿住了。
他看到一个清秀的女人绕过隔离线,步履匆匆地从玻璃门里走出来。
好白,他一时词穷的脑子只蹦出两个字。
很美,说不上哪里美,她的五官不像少数民族的女孩那样深邃立体,但可能是眉眼的颜色较深,被她的眼睛望住的时候,燕阳轻轻抽了口气。
这样一张脸不会动人心魄,在人群里一晃就过去了,但她的模样会在你的眼里留下涟漪似的痕迹。
燕阳想起了老家那片湿润的茶山。
白云似的女人径直朝他飘过来,走到两步以外的地方停下,问:“你是不是燕阳?”
虞岁穗见那年轻人似乎愣住,感觉是自己认错了人,但这里只有他穿着迷彩军装,于是目光环视一圈,再次落回他身上。
“你好,请问你是不是燕阳?”
“啊…我是!”燕阳反应过来,“是我是我,你是虞岁穗?”
“是…阿嚏!”
西北的风比想象中大一些,虞岁穗来得着急,没有带适合的衣服,本来想着熬过就算了,结果被风一吹,当场打了个喷嚏。
燕阳见她的头发和衣摆都在风里飘摇,便好意问:“你是不是没有看天气预报啊,这里和南方不一样,八月还是会冷的,也别是早晚,温差特别大,你包里有外套吗?”
虞岁穗的挎包虽然不小,但明显装不下外套。
她用胳膊抱住自己往前走:“没有带,我来之前在别的地方办事,直接就过来了,我以为这里和我们那边一样,忍一下就好了呢。”
燕阳就说:“没关系,车里应该有衣服,等会儿我给你找。”
“好,”虞岁穗转过头让风把糊在脸上的头发吹开,有些狼狈,“谢谢。”
燕阳走上前:“你走我身后吧,这样风应该会小一点。”
虞岁穗愣了一下才跟上去:“…谢谢。”
被他的脊背遮挡着,吹到身体上的风真的少了一点,但还是冷得哆嗦。
路边停着一辆车牌“X”开头的军用越野。
“X”是西部战区的意思,虞岁穗记得张栩生告诉过她。
他们走近后,燕阳上前敲了敲车窗,虞岁穗看到驾驶座的玻璃降下来,里面的人戴着墨镜,面部棱角凌厉,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过镜片落在她身上。
虞岁穗冲他点了点头说:“你好。”
燕阳胁迫似的瞪着车里的人介绍道:“鸽子,她是虞岁穗。”
转过头时目光瞬间变得友好了:“这是段平戈,和我一样,也是风哥的队友。”
“你好,叫我鸽子就行,”段平戈话不多,把拇指往后顶了顶,“上车。”
燕阳小声解释:“他这人就这样,死装,你别放在心里去。”
虞岁穗笑了笑,点头表示她了解了。
燕阳见她笑,心里又感到惊讶,他见过不少哭天抢地的军属,最从容的也是安静垂泪,像她这样的,从来没见过。
越野车的底盘有点高,虞岁穗扒着车门,脚蹬在踏板上借力跳上去,她上去后,燕阳也跟着上了车,不过他上得更容易,长腿一跨就挨了进来。
这是和阎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大西北。
如果阎良的荒凉是壮美,那么这里的荒凉就有一股神性。
阎良到处有航空工业的痕迹,飞机雕塑随处可见,但青海不是这样,这里的东西都属于长生天。
季风是瞒着父母入伍的,他是军校毕业的高材生,可以有世俗眼中更好的前途,因此身边很多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当特种兵。
和父母争吵的那晚,季风躲出家门坐在台阶上,抽了人生第一根烟,还没抽两口,正呛着,身后的门开了,虞岁穗扯着黑狐的项圈黑灯瞎火地站在那,说居民楼里不能抽烟。
他就把烟在水泥地上摁灭了。
操着临时烟嗓问:“你也觉得我不该去么?”
当时虞岁穗不知道他具体去哪,只知道他要去当特种兵,捂着鼻子说:“你想去就去呗。”
季风就去了。
后来虞岁穗问过他苦不苦,他没说话,半晌告诉虞岁穗这里的风景很美。
虞岁穗望着窗外的风景,她知道燕阳在观察她,但没做出反应,始终专注地看着连绵起伏的山脉,浓绿色的草甸,毛皮厚重的牛羊。
银白色的河流像缎带一样流淌在铁灰的岩石上面,眼前闪过一个又一个山坡,车辆爬上盘山公路,身边就是峡谷。
高原上看天更蓝,远处是绛紫色的山。
季风没有骗她。
她不在意燕阳心里怎么想,只觉得不管是活着的季风还是死去的季风,应该都不希望看到她泪流满面地踏上这片土地。
车辆拐过弯道,虞岁穗忽然看见路边站着一位穿着藏袍的老人,正朝他们挥手。
段平戈把车靠边停在沙石地上,摇下车窗说了句藏语。
“求珠得勒,阿妈。”
藏族老人走过来,一连串说了好多话,虞岁穗一个字都没听懂。
她还以为老人是在向他们求助,但往前凑了凑发现老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深深的皱纹像沟壑一样。
老人也看到了虞岁穗,眼睛一亮,望着她语气欢快地说了句什么,虞岁穗听不懂,只能求助地望向燕阳。
燕阳说:“阿妈夸你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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