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事我不会告诉他(2/2)
期间有不少车在派出所门口停下,来人大多是拘在里面的不良少年的家长,也是满面愁容,行色匆匆。
一个女人在暗处给丈夫打电话,南方方言骂人如同连珠炮,骂着骂着还抽搭起来。
虞岁穗忽然感到心烦。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可能是半个小时,也可能是一个小时,在这期间她一动都没动。
“岁穗。”
转过身,刑瑾和童弛站在被风吹雨淋折腾得泛白的红灯笼下。
张沁陶的手不安地拧着衣服下摆,从两个警察中间的空隙里怯怯地望向她,嘴唇蠕动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是想叫姐姐吧。
这要是我妹妹,虞岁穗想,好歹给她一巴掌醒醒神。
虞岁穗问刑瑾:“没事吧?”
“小姑娘没事,”刑瑾揽着张沁陶的肩把她往门边带了带,笑着说,“确实是她给小童报的信,要不然我们今晚也不会一箭双雕,好事,挺勇敢的。”
她给虞岁穗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去边上等等。
虞岁穗就走到柱子边,她见童弛要返回大厅,心里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童警官。”
她声音小,里面依旧嘈杂,童弛为了听得更清楚,稍俯身问:“还有什么事么?”
“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头发稍微有点长,打唇钉的男生,大概十八九岁,穿着黑体恤和牛仔裤。”
童弛愣了一下,“有。”
“他叫什么名字?”
童弛迟疑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刑瑾,见她点了头才告诉虞岁穗:“彭泊。”
“行,我知道了,”虞岁穗朝他笑笑,“辛苦你们了。”
这时刑瑾教育完张沁陶,也走了过来,拍拍童弛的肩:“行了,你忙去吧。”
转头小声告诉虞岁穗:“那男孩就是个小社会人,小事不断大事没干,亦正亦邪,偶尔还助人为乐扶老太太过马路什么的,本质不坏,就是路走歪了。”
“跟你男朋友的妹妹早恋呢,小姑娘太单纯,说是不想看他堕落下去,才报的警,欸,你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
虞岁穗想看看今天的血压能高到什么程度:“不知道。”
“青春疼痛文学,校霸爱上乖乖女。”
“刑瑾,”虞岁穗没笑,“这么严肃的事就别开玩笑了。”
刑瑾碰了她一下,发挥祖传幽默:“行了别紧张了,知道你为难,所以我刚已经替你教育过她了,警察说话比未成形的嫂子说话好使。”
“谢谢你,蛔虫警官…不过未成形是不是有点太原始了?”
“没当妈呢,看你愁成这样。”
虞岁穗冷笑:“我要是她妈,我就把那几个小子全毙了,毙了干净,以绝后患。”
刑瑾打了个哈欠:“违法的事咱少干昂,累死我了,明天不上班,我要睡一天。”
“几天没睡了?”
“三天,”刑瑾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嗯…无所谓了。”
“不能说,我懂。”虞岁穗感觉自己家最统一的欲言又止公式就是“不能说,涉密了”。
除了她自己,似乎所有人身上都背负着机密。
“那我走了,”虞岁穗上前拥抱了她一下,“注意安全。”
“好嘞,姐知道。”
张沁陶没有抵触,虽然不说话,但还是跟在虞岁穗身后走着。
虞岁穗也没要说话的意思。
直到路过一家便利店,虞岁穗停下脚步问道:“吃不吃冰淇淋?”
张沁陶诧异地擡头看向虞岁穗,摇了摇头。
虞岁穗没强求,自己进去从冰柜里随便抽了一根雪糕去结账。
她心绪混乱的时候总是喜欢吃雪糕,而且吃得很快,这样能促使脑子平静下来,高中时候尤甚,季风说她有肠胃不好,说的就是那段时间。
吃完在路边找个垃圾桶把棍子扔了。
就在她听到木棍在不锈钢垃圾桶底部弹跳的回声的时候,张沁陶问:“你是警察吗?”
“我不是。”虞岁穗舔了舔嘴唇,舌尖还是冰凉的。
冰糕的冷气似乎让她的声线也冻得硬了些。
“小陶,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会告诉张栩生,”虞岁穗盯着黑洞洞的垃圾桶,觉得它好像个长得大大的没有牙齿的嘴,“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这是错的。”
她想起刑瑾的话,接着说:“小陶,生活没那么美好,不要想着你能救赎谁。”
张沁陶没有底气,说话声音很细:“我只是想帮他…”
“你帮不了。”
“那谁能帮他?”
虞岁穗回过头,在路灯下淡淡地看着她:“法律。”
张沁陶眼底有什么朦胧的东西彻底破灭了,她的头又垂了下去,闷闷不乐地盯着地面。
“你也觉得我是拖油瓶吧。”
“什么?”虞岁穗觉得她的思维有点太跳跃。
“我知道你是我哥的女朋友,你来找我是不是怕我要是和他们一起的,警察知道以后会影响我哥。”
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气的,虞岁穗有点懵了。
怒极反笑:“小陶,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真的觉得你是无辜的,觉得你和那群人关在一起会害怕,我眼里不是除了张栩生谁都没有,我做事情也不是全部为了他。”
她从来没有对谁一口气说这么多严厉的话:“而且你刚刚不是挺明白吗?知道你哥是一个清白的军人,他拿命在试飞,你在跟那群人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旦出了意外你会怎么样,他会怎么样,你爸爸会怎么样?”
虞岁穗忍不住红了眼眶,今晚所有的担惊受怕化作此时的温热,飞快地划过脸颊。
视野中仿佛落了雨,一阵模糊一阵清晰,但她没去管:“我知道我没有身份要求你不要对不起他们的牺牲,但是请你尊重自己,至少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你明白吗。”
张沁陶垂下头抹眼泪:“我知道错了。”
虞岁穗拉住她的手腕:“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