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与现实重合的第一次(2/2)
被刮眉刀划伤的口子已经结痂愈合,张栩生自己用医药箱里的纱布浅缠了两圈,不像包扎,倒像装饰。
他发现衣服掉下来就擡起头,刚好看到虞岁穗,她没梳头,毛乱的头发垂在脸前,像个慌里慌张的小鬼,张栩生又笑了。
这次的烟依旧没抽成,打火机坏了,在张栩生鼓捣打火机的时候,周亮锋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把手机开了免提:“队长。”
“小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齐飞也在好转,队里怎么样?”
周亮锋似乎在走动,张栩生听到他整理办公桌的声音便知道他有话要说,但难出口,在酝酿。
他大概知道周亮锋要说什么,于是静静候着。
“我问的是你,你怎么样。”
张栩生拨弄着打火机的动作顿住,但只是顿住片刻,他在沙发上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它的金属盖子。
他并不着急回答,任由火机盖子在手里有节奏地咔哒作响。
好半天才说:“我挺好的,队长。”
张栩生乖顺的态度让对面的周亮锋无奈,他了解张栩生的性格,这人乖起来的时候就是犟病又犯了。
软硬不吃,难搞得很。
这次他特意把张栩生和齐飞一起打包回来,就是想给他留出独自思考的空间和时间,让张栩生独自思量清楚比磨破自己的嘴皮子实惠。
但看样子他的小巧思似乎没成效。
周队在心里叹了口气。
家里的电视正在播放军事频道,两人无话,都听着主持人和连线记者问答。
张栩生定睛看着屏幕,但并没看进去内容。
“最近都干些什么?”周亮锋问。
“干些什么…”张栩生本来要说没干什么,忽然想起一些有意思的事,“做热心市民。”
周亮锋不知道他云里雾里在说什么:“你见义勇为了?”
张栩生终于放过了半死的打火机,往垫子上一靠,把脖颈放松,舒气的同时挑起嘴角说:“算是。”
“帮邻居赶了个流氓。”
周队惊讶:“呦,护花使者。”
张栩生笑了笑,就着这个姿势侧头望向阳台。
三月初,天气终于开始转暖,清透的阳光蜂蜜水似的拢住城市,南方地带真是比西北葱茸许多。
回到南部战区确实是比留在西北更好的选择,这个机会也是难得的。
可张栩生没在考虑回还是不回,他注意到自己讲了半天电话,楼上的虞岁穗始终没动静,热心市民张先生当即决定再亲自跑一趟。
另一头,周亮锋还在说话,他似乎也在窗边眺望:“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也挺不高兴的,那既然这次有机会回前线,不是好事吗?”
他还担心张栩生误会:“这可不是我赶你,选择权还是在你手里,这只是客观严谨的分析,你自己觉得呢?”
张栩生站起来,吊儿郎当地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他说:“我也记得,当初您去原部队挖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说辞,别夸我是精兵,咱们队里谁不是原部队的头鸟。”
周亮锋无言了,他宁可自己是一颗不会说话的核桃,而不是张栩生这个多嘴滑头的队长。
最后张栩生说:“我要留下,没有长机,我一个人也能飞,您不用担心,要是因为没了长机我就飞不了,那我回前线也没用,不如直接退役回家。”
要穿鞋的时候张栩生才注意到手里的橘子,忽然有一阵恍惚,自己拿着这个橘子干什么。
转手就放在了玄关柜上。
虞岁穗没来找他是有原因的,掉到他阳台上的那件衣服不是别的,是她的吊带睡裙。
她在某个双十一的时候激情购买的,但因为常打空调的寝室里穿容易着凉,就闲置在衣橱里,这次搬家一并收在一起,才翻出来清洗。
谁知道它这么会掉,掉到了张栩生的阳台上,虞岁穗觉得自己出了洋相,坐在家里深呼吸,搞心理建设。
张栩生老早发现这是件吊带,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对于女人的衣服他没分这么细,总体归结为“裙子”,有点凉爽的裙子而已,小姑娘爱穿啥就穿啥呗,没什么奇怪的。
所以他大大方方地拎着吊带上楼来了,为了避免轻柔的裙摆弄脏,还特意把衣架举在身前,慢慢走上楼。
虞岁穗在门后听到停止在门前的脚步,尴尬得心都快从喉咙眼里蹦出来。
她一直觉得睡衣是很私密的东西,更别提一件性感的,蕾丝花边的,吊带睡裙。
掉谁阳台上不好偏偏掉到他的阳台上,容不得多想,虞岁穗感觉要晕倒了。
“你的衣服给你拿来了。”张栩生敲了敲门。
虞岁穗只好把门打开。
“给。”
“谢谢。”
她飞快地伸手接过衣架,把睡裙折了折背到了身后。
张栩生比她高很多,低着头就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太明白她为什么慌乱。
于是他盯着虞岁穗看了一会儿。
虞岁穗的刘海用卷发筒卷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其余的头发盘了一个松松的团子,张栩生的角度能看到她的眉毛,颤动的浓黑眼睫,和小小的鼻子尖。
嘴巴抿着,看起来有点紧张,脸颊上的肉被这个动作挤得鼓鼓的。
炸了毛似的,张栩生想,他觉得虞岁穗很有意思,掉了件衣服而已,有这么严重吗。
他轻轻笑了笑,虞岁穗死死低着头,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