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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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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赴

姜落微依了安幼儒的指示,让遥川三人带着长生草离开武陵。

但出于某种难以言述的心理,他并未随之而去,转而投身于武陵公务之中,扭头便风尘仆仆赶往安平镇,平定当地庙鬼作祟的怪事。

此事刚了,又是一年新春,适逢武陵选生的入门比试之季,姜落微被一气擡到了主持的位置,与元蝉枝并列。

他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便马不停蹄、跋山涉水,急急赶回武陵。

姜落微与元蝉枝分立司令台两侧,居高临下,目视风波千里阔,层崖叠飞翠,无数年轻少修摩肩接踵拾阶而上,穿过一条绿杨阴映的长楸道。

人山人海之中,他扫眼望去,便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腰间佩着一支龙笛,剑眉星目,逐水凌秋,小小年纪便已意气风发。

姜落微瞪了瞪眼,惊疑不定片刻,只觉分外似曾相识,却怎么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

他转眸,疑问地望了望元蝉枝,那厢却是一问三不知,只略一摆首,称似乎确实曾几相逢。

直到那名少年脱颖而出,上前长揖为礼、并自报家门,姜落微方才恍然大悟。

原是那名少年恭谨欠身,庄重一拜,道:“在下阮凌,字仲禹。”

果然从了母姓,长相与阮缃涟亦是一模二式的,眉眼鼻唇几乎如出一辙,无怪乎他觉得眼熟。

姜落微与元蝉枝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不过,英雄不问出处,他们原也并不格外着眼于后生的来历与底细,反而有些许他乡遇故知的三分亲近与喜不自禁。

选试结束以后,姜落微召了阮仲禹近前。

阮仲禹与他素未谋面,满面都是戒慎小心的陌生与恭敬。

姜落微向他提及温锦年,阮仲禹脸色方才稍见缓和,并立即兴奋起来,与他有问必答,分外熟络。

姜落微却是醉翁之意,又有意无意地,问及他近日是否去过遥川,温锦年与他师兄、师尊等如今一切安好否。

阮仲禹闻言,眼珠上飘,作回忆状,须臾才道:“我和我娘本就满天满地游山玩水,居无定所,遥川也去访过不少回了,不过并非次次都能得见… ”

姜落微有些失望。

阮仲禹一弹指,道:“尤其前月,我去时正逢遥川水祟为患,锦年他大师兄架了一把七弦琴,正在船首画符列阵,劈水开河,声势极其浩大。但半曲未尽,他大师兄不知怎么忽然拨断了弦,似乎头痛欲裂,无以为继,他们才手忙脚乱地换了另一个师兄来替他。我见他们忙着,便没过去。”

姜落微闻言一愣,猛地一把握住了阮仲禹的手腕道:“你说他大师兄… 后来如何?”

阮仲禹嘶了几声,眉间连皱,不着痕迹地小心抽手,面露尴尬。

姜落微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喉间一滚,缓慢松开阮仲禹的手腕,低头歉然。

阮仲禹岂敢受他的礼,只得手足无措地侧身闪避,又思忖道:“恕师弟不知… 我记得,他大师兄一拂袖收了琴,自己走回去,也不许人扶,走进船舱以后便看不见了。也没看见任何人尾随而入。想必是独处一室,自己打坐凝神服药疗伤了罢。”

姜落微有些茫然地想着,非必要的时候,宋兰时本来就不允许旁人见到他一点狼狈的样子。蛊毒发作是何等难堪之事,想必他是避及一处,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暂时解决的。

阮仲禹语罢,见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猜他与宋兰时关系匪浅,便歪了歪头。

他于是一笑,试探地道:“倘若师兄放心不下,且容师弟再赴遥川,不日便可带着消息回返武陵。”

姜落微看着阮仲禹兀自张阖的唇,待他说到后来,耳中已嗡嗡似地,几乎听不清了,反觉脑中隐隐作痛,不由自主。

他喃喃道:“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有许多事犹待熟悉,尤其《武陵山训》岂是一日两日可以牢记… ”

姜落微直视阮仲禹瞳中自己若隐若现的倒影,理智也追不上口中语无伦次说着什么,只觉心神不宁,脑中一团混乱。

他话音未落,便仗剑匆匆转了身:“总而言之… 自有你焦头烂额之处,倘有任何疑难不解,皆有师兄师姐为你指点迷津,我便先行一步了。”

阮仲禹下意识地颔首,随即愕然,冲他疾步离开的背影唤道:“师兄?你去哪?”

这一声自然没能令姜落微回首,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头也不回,窜得比身边的风声都快。

阮仲禹兀自愣着,不知如何是好,耳中却乍然旁听一串不疾不徐的莲步轻移,又一声接一声环佩叮咚。

他转眸相顾,便见元蝉枝自桃夭杳姹、柳絮披烟之中稳步走出,一袭飘逸轻盈的粉纱银缨,腰间悬剑,剑穗犹在迎风微微晃动。

元蝉枝没看他,直冲姜落微的背影喝了一句:“小师弟?”

阮仲禹此时犹不知门内交手之礼,见她近前,依旧做揖礼让。

拔腿就想开溜的姜落微因着这一声呼唤,不得不蓦然驻足,眸中波光微颤。

结果元蝉枝并非是来拦他,只擡手掸开额前一缕发丝,蹙起眉,轻声道:“去遥川么?说一声再走,否则你师弟师妹遍寻不着,难免忧心。”

她口中所指的师弟、师妹,自是指杨玠和关渡。

自二人年前前脚后脚地渡华胥境,并拜入内门以后,便经常代南来北往、疲于奔命的师兄姐等坐镇武陵,尽忠职守,与姜落微见到一面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

如今,他才回来不过半日,便又一声不吭地溜之大吉,确是有失前辈风范。

“小师姐,”姜落微眸光微动,胸中发紧,费了好些气力,方才脱口低声道:“此行或将离开得久一些,或许十天半月… ”

“我们哪一回出勤不是十天半月,一年半载者亦不在话下。”元蝉枝轻轻摇头,耳鬓间皂白相错的发丝缠缠绕绕。

但见她珥珠一对出水芙蓉,正摇曳地无声晃动着,仿佛璀璨花开的声音:“我与师兄总喜欢耳提面命地说,武陵是你的家,但这话并非是让你画地自限,只是希冀你偶尔回首,可以有所方向。我从前便与你说过,你是我的小师弟,是我与师兄们无庸置疑的亲人,此话终生作数。”

她又顿一顿,殷切叮嘱道:“为所欲为,勿忘初心。”

姜落微抿了抿唇,略一颔首,强压下心底的涩意,便扭头纵步而去。

他只是在那一瞬之际,突然有感而发,仿佛“小师弟”这一称呼前缀的“小”字,他是终生不能摆脱了。

姜落微有幸乘得一阵顺风,一路紧赶慢赶地,毫无阻碍,抵达遥川地界之时,是约莫在两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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