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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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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斯容不为所动,兀自一滩烂泥般极其舒适地仰躺着,笑眯眯道:“这是哪一座山的山训呀?”

岳丹燐蹙眉道:“什么山训?”

“没什么。”唐斯容收了笑,但依然故我地歪在床榻,道:“我不走。我与你一起睡。”

岳丹燐好笑道:“趁我睡得昏天黑地,半夜好动手再偷一回?”

唐斯容漫不经心,懒洋洋地擡手打了个呵欠:“你也可以大展身手,设法让我下不来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无。用不用我教你?”

“少些不干不净的污言秽语。”岳丹燐脸色微变,深吸一口气道:“不知唐公子深夜造访究竟有何贵干,竟死乞白赖地拖着不走,甚至言语相污,此举未免太失身价。”

“什么究竟有何贵干,我先前所说难道不够简单明了?”唐斯容侧身躺下,单手支额,意兴阑珊道:“我要你,的,不知客,一用。”

这稀奇古怪的断句方式令岳丹燐眼皮一阵狂跳,隐忍道:“凭甚让我借你?”

“不知道。”唐斯容揉了揉眼睛,“岳大侠且替我想想,我们集思广益,举一反三,总能想出一个堂而皇之的由头。多谢。”

观他那副作派,是当真打算在自己床上过夜了,岳丹燐张一张唇,脑中浮现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几个大字,彻底无语凝噎。

他闭一闭目,冷道:“无论如何,不借。”

“岳大侠。”

“不借。”

“求你。”

“不借。”

“求你呗。”

“不借。”

“求求你嘛。”

岳丹燐额边青筋直跳:“你好好说话。”

唐斯容置若罔闻,更加矫揉造作:“你便借一借我嘛,岳大侠,好哥哥,我求求你…”

“行了!”岳丹燐冲冠一怒,为免夜阑人静扰人清梦,方才强忍了怒吼一声的冲动,压低声音道:“我可以借你暂用,三日之内必须物归原主,禁止节外生枝,禁止为非作歹,且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音落下,他便掏出怀里揣的一串金铃,深吸一口浊气于胸,大步流星走近床前,递给了一骨碌子翻身坐起的唐斯容。

那厢接在手中,喜逐颜开,唇畔衔笑。他狡黠地挑了眼,附耳在岳丹燐鬓边道:“这小金铃还能用来为非作歹呢?若说铃响,莫非系在脐下七寸,方才算得妙不可…”

“再敢胡言乱语,我便将你从窗户扔进花圃里去。”岳丹燐忍无可忍,拂袖道:“绝不手下留情!”

“嘶… 这么吓人呢?错了错了,求岳大侠网开一面,不与在下一般见识啊。”唐斯容嬉皮笑脸地撤手退开,又掩了笑,背临一轮圆月郑重颔首道:“多谢。来日倾力报还。”

岳丹燐捏一捏眉心,摆手让他快滚。

唐斯容转身,拂袖乘风,纵步登云,很快便走得无影无踪。

岳丹燐将这段往事东删西减,一切无关紧要的情节都省略不说,倒也足够姜落微将来龙去脉梳理明白了,便道:“这是何年何月发生的事?”

“我忘事儿,记不明白,若非前日唐晏主动提及,我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岳丹燐略微摆首,“或许二年… 三年?不至于三年,二年多些罢。秋末冬初。”

姜落微闭一闭目,喉间滚动,似乎有心扯一扯嘴角,却只扯出一抹比哭更难看几分的笑颜。

他擡起手抹一抹脸,方才发现五指正不可自抑地颤抖着,抚过眼时竟有泪堕睫,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尚且不至于令岳丹燐与盯着自己直勾勾瞧得元蝉枝有所察觉。

岳丹燐仗剑拍他腿后,语带催促道:“师弟问这些陈年往事做甚?我等在迷阵中始终不得出,已然耽搁将近一月之久,今日既得以逢凶化吉,当早日出阵找到安师兄的下落,以及常卿至今生死未卜… 免他二人遭遇不测。”

“我知道… 但我无可奈何,走不出去。”姜落微掀开眼帘,仿若风尘仆仆行路千里,未曾得有片刻休息,前所未有地心力交瘁:“师兄师姐无妨,且先行一步,不必管我。”

元蝉枝摇头道:“如何可能不管你?”

微风轻抚,元蝉枝鬓边一缕染墨黑发宛若溪水纤草,轻柔地随风舞动,与耳后一绺雪白发丝缠缠绕绕。

春色暖阳穿透发丛,有如点点金粉洒在云间,又有如蝴蝶蓦然振翅抖落的银色光鳞,闪烁生辉。她轻声道:“你这几日在迷阵中所见如何,为何数日不见,突然便一蹶不振?”

姜落微沉寂半晌,道:“小师姐,若我做了对不起武陵的事,你会否… 不原谅我?”

“无缘无故,何来对不起一说。”元蝉枝目中恬静,宛如一泓清泉,手下轻轻巧巧地挽了个剑花,“你是我的小师弟,是我与师兄们无庸置疑的亲人,你若做错了,固然自身难辞其咎,我作为师姐,自也有督导不周之过,如何能够独善其身。因此,除非有朝一日,你打定主意要离开武陵,否则我与师兄无论如何,都会不离不弃地陪着你。”

失语片刻,姜落微艰难地咽了咽,仿佛释然,垂首微微一笑。

他道:“多谢小师姐开导。但我有话要与宋兰时当面对质,仍旧请师兄师姐先行一步,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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