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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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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兰时擡手,掸开额际一缕随风飘扬的发丝,露出一对清隽眉眼,淡淡然地,唇角衔笑:“姜公子可曾听闻梅花汤饼?”

由于那屁股上插了箭的山鸡一直活蹦乱跳地,妄图逃之夭夭,姜落微不得不把鸡摁在地面,捏着颈部猛晃几下鸡首,直到那鸡晕头转向地收敛翅膀,趴着再也不动了,他才擡起视线。

姜落微茫然应道:“啊?汤饼,当然吃过。梅花汤饼是什么玩意儿?”

“顾名思义。”宋兰时似乎很好奇为何那鸡被晃几下便不敢动了,但也只是矜持地扫视一眼,并未开口询问,撩袍起身,转而道:“姜公子且备下底汤,我去院中摘些白梅花。”

姜落微一声“且慢”尚且来不及喝出口,便见宋兰时转身旋袖,移形换影,只余一道清润水烟在原地悄然逸散。

他扬眉,无言以对,倒也无心纠结,便捧着鸡手脚俐落地奔进灶房里去了。

姜落微自厨柜中翻出葱、姜、盐等一应食材,各自切片或切段,烧好热水,万事具备。

他全神贯注于自己的事,未曾注意宋兰时是何时归返,终于恍然回神时,还是宋兰时垂手相询,要借被自己占为己有的盐罐去用。

他转眸望去,但见宋兰时搜罗了满满一灶台的白梅花、檀香木、面粉、清水、红曲粉等,罗列得整整齐齐,叹为观止。

姜落微咋了咋舌,哑然:“好大的阵仗。”

言罢,他便将摁在掌下的盐罐推了过去,又替宋兰时拿来陶罐,饶有兴致地袖手旁观。

宋兰时依旧规规矩矩地道了谢,扬起一道火符于灶,在陶罐中注入清水直到半满,将白梅花与檀香木沉入清汤烧至滚沸,待到花香四溢的时候,一道火符也差不多烧尽了。

静置约莫一柱香时间,宋兰时方才将白梅花与檀香木滤出,只留茶汤在一旁放凉备用。

不知怎的,姜落微看他挽起袖子,头发一丝不茍地绾起,在灶台边忙前忙后,愈瞧愈觉得心情好极了,忍不住便想逗他一逗。

想逗就逗了。

“哎,哥哥。”

宋兰时并未应声,眼观鼻鼻观心。

“韬韬哥哥。”姜落微背着双手,以宋兰时为圆心转了一圈,“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适合成亲。”

宋兰时刀下一顿,转眸:“…什么?”

“哪有什么?就是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好男人啊,姑娘看了都想嫁… ”姜落微看着他脸上那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瞪我作甚。”

宋兰时收回视线。“为何。”

什么为何?总不能说他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既能干又贤慧,肩膀还宽,雷打不动风吹不倒,是个能扛起一家子的大丈夫。

姜落微转念,弯唇一笑,“没有为何。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宋兰时又问了一遍。“为何。”

“你这人,平时什么事都不爱搭理,怎么偏偏这种小事,便欢喜打破沙锅问到底。”姜落微笑嘻嘻地调侃了他一句,足下一蹬,坐上灶台,两腿不成体统地挂在灶边乱晃:“我也学你。我什么都不说,只说秘密,两个字打发你。你就当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宋兰时手上的动作忽而突兀地停了下来:“别当真?”

姜落微被他唬住,还以为这几个字有什么不妥当,胡乱眨巴眨巴眼,腿不晃了,莫名有些心虚。

却见宋兰时擡起视线,并不看他,只把几个字含在嘴里一品再品,仿佛多想些时候,便能品出几分弦外之音。

须臾才笑:“我能怎么当真法。”

话音落下,再度垂眸,不闻不问。

姜落微自己的炉上煮水候汤,还在另一边煎熬着,不敢怠慢,旁观了宋兰时的动作片刻,便纵步跃下灶台,回去看炉守火,时不时取蒲扇搧搧风,以免火势失控。

宋兰时并未擡首相顾,一意专注于自己的事,只另取白梅数朵以沸水浸泡,直至花瓣舒展,并滤出花朵备用。

做好前置工作,宋兰时转眸扬唤,问姜落微可知何处有盆碗可用,他便忙里偷闲地给宋兰时端了来。

宋兰时道谢接过,将面粉匀作二等分,各放入一盆中,扬手在其中一盆洒入少许红曲粉,另一盆则原封不动;又在二盆中各自注入先前备好晾凉的梅花茶汤,揉成韧性十足的面团。

姜落微又探头探脑地来看,见他正专心致志地将面团搓圆揉扁,闷不吭声,便收了出声搅扰的念头,只直勾勾地盯着宋兰时纤长莹润的十指一劲儿瞧。

他也不是第一次隐隐奇怪,为何这人从不保养双手,却除大指以外处处生得腕白肤粉,有如凝脂美玉,连指甲盖都是天生丽质,一扬一挫动人心魄,从容优雅得无懈可击,简直人神共愤。

他小时候最爱啃手指,啃得乱七八糟鲜血淋漓犹不自知,导致至今都长不好,生生像个天残地缺,令人不忍卒睹,与宋兰时那双手相差的岂止一点半点。

又思及自己怕不是对于人手有些难以言喻的怪癖,刚想抛诸脑后,不再胡思乱想,擡眼却见宋兰时盯着自己瞧,手中动作已然止歇,眉间隐含一丝显而易见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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