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1·致敬①（1/2）
Chapter 81·致敬①
当时闻命正在倒果汁，猛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倒塌声，紧接着是什么东西坠落到地毯上的闷响。
他大步上楼推开门，时敬之跪在地上，苍白的手上青筋暴起。
“时敬之！”闻命心里一慌，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紧接着喉间一窒，他蓦然睁大眼睛，时敬之的双手紧紧握着他的脖子，脸上露出诡异而妖艳的表情。
闻命顿时满脸通红。
他心里嘭嘭直跳，时敬之却好像完全丧失了神智，对着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视而不见。
他甚至开始揉扯闻命身上的衣服，“嘭——！”
闻命将他按在墙上。
时敬之睁着失神的眼睛看他，仿佛失去神智般迷茫，好几秒以后才分辨出他是谁，他突然抓起闻命的手，眼中浸满泪水，近乎绝望地祈求道：“我撑不住…我好像…我好像被一只怪物在追…一只无形的、狡猾的怪物在追我…我撑不住…”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闻命在他耳边大声说，他忍着那股酸楚，紧绷着声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关系！时敬之！我在这里，你可以哭。”
时敬之不知道听没听见，他目光垂落在地上，整个人被闻命裹住，那些温热的感觉似乎让他很舒服，便也来不及抗拒。
“我以前总是很讨厌也很畏惧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给我起这个名字。敬之敬之，敬而远之。保守又疏离，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他抽噎道：“我喜欢母亲叫我兜兜。别人都以为兜兜是一生多福的意思，可是兜兜是个方言，在我父母支教的山区，兜兜是脾气好的意思。我以为我可以做一个很温柔、脾气很好的、讨人喜欢的人。我为什么总是这么多不满和戾气？”
“因为你有超脱世俗的标准。”闻命这样说，他似乎很认真，盯着时敬之怯生生的眼睛，讲出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答案：“因为你太优秀了。”
时敬之愣住了，他似乎不相信这个答案：“你…你说什么？”
“因为你太优秀了。”闻命半跪在地上，一边俯身给他擦眼泪，一边沉声道：“因为你太优秀了，你总是在做别人的榜样。普通人在你眼里应该很可笑才对吧。”
“我……”
“你不要急着否认。”闻命说：“一切常人眼中追求的俗气愿望，都无法吸引你，这才对吧。你应该傲视一切，独来独往，绝不像燕雀那样成群结队，因为你是最痛苦的天才，所以你要走一条没有人走过的道路，你要成为超人、掉下深渊摔死或者归于毁灭，但绝不会退缩求饶。”
“我没有…”时敬之嗫嚅道：“我没有…”
“其实当时如果不是我，是其他的人，你也会去救那个人的吧？”闻命低声说。
时敬之一愣，他下意识想我没有在你和他人之间做选择，我也不是在拯救你，他怕闻命多想。
“我说的是事实，不论那个人是不是我，你都会去救的，你会试探着给那个人机会——”闻命盯着他急切又犹豫的面容说：“别急着否认，也别怕承认这些会伤我的心，在这件事上我和其他人的地位并无不同，你一视同仁，我知道，你不要觉得没把我特殊对待就感到愧疚。”
时敬之默默低头，哑声说，“是。”
闻命听了没什么反应，只冷淡又克制地说：“那我想的没错。你没有给予我优待，但是命运给予了，让我遇见你。而我抓住了你施舍给我的机会。”
时敬之急道：“…不是施舍！”
“结果是一样的。”闻命总结陈词。
“让你抢走郑泊豪的心上人你会吗？”闻命冷不丁道。
时敬之愣住了。
“但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去问十个人，九个人会说，还没有结婚，就是有机会。还有一个人会说，哪怕结婚了，我也要挖墙脚。”闻命把他抱在怀里，摸摸他的头发，又捧着他的脸说：“但是你不会。因为你是创造价值与规范的人。你的想法和做法太高居于众人之上，你是真正有强烈自我意志的人，自由，博爱，这些东西构建了权威。按理说，这个时候自由与权威是同一的，而你太慈悲，很难拿这些规范要求别人，所以只能约束自己。所以我有时候也希望你自私一点，对你自己宽容一些。”
闻命对他的滤镜是千百倍的放大，这话拿出去会被人嗤之以鼻，但是闻命不在乎，因为他就是这样想的。他也只是想把心意告诉对方。
“我不在乎你是哪种人。”他望着对方的眼睛，语气坚定不移：“哪怕你做个普通人，你眼中的，普普通通的人。又或者说是罪大恶极的恶棍，在我眼里都一样，因为我对你没有标准。”
时敬之被这些话震撼到，一股强烈的能量震颤在他心底。
“你为什么没有想过，其实你做得到呢？”闻命说：“在这七年里，你为了找我，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坚持到底的时候，你一直在为了这个目标前进，你做得到，那个时候…你应该也没去想，我要找到闻命，以此来证明我是一个知恩图报、道德高尚的人吧。”
闻命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很久，他去想时敬之到底为什么这么痛苦，反应这样剧烈，他想那些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该是什么，后来他恍然大悟，时敬之在欲望、道德和意识之间撕裂。
这其实很不正常，仿佛让一具身体里塞进了几个灵魂，他们彼此之间无法融入、无法和解，反而你死我活般互相厮杀。
可是又有一个声音自嘲地告诉闻命，谁活着的时候不多戴几副面具呢？
时敬之愣怔着，他哽咽道：“我没有这么好…”
“在我眼里你什么都好。”闻命抱起他，把他放在沙发上，又俯身把胳膊撑在他两侧：“请你看一看社会底层吊车尾的标准——我，也多给自己多一些信心，好吗？”
时敬之眸光一闪，闻命愣了愣，放开他。
对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闻命知道，时敬之这是清醒了。
很多个时刻都这样，他会失控，宛如完全没有安全感的稚童，那时候他下意识靠近闻命，抓紧他，依赖他，脆弱无比的嘴里说着幼稚的话。
可是等他清醒了，又是那种克制冷淡的模样。闻命在一次又一次的冲撞间，慢慢窥见时敬之最真实的想法。
“抱歉。”时敬之低声说。
“没有…没有关系。”闻命后退一步，和他保持一段距离。气氛有些尴尬。
时敬之似乎在想找话头，但是面对对方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回去吧。”他开口：“你还有学业，就要期中作业了。”
“我已经提前写过了。”闻命忍不住打断他。
还没等时敬之开口，他又说：“你能再给我讲讲你的家庭吗？”
时敬之忍不住擡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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