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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之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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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左湖知道不必亲自出面,只要稍微透露点意头,自有人会去冲锋陷阵。

比如平日里小人做足的宁怀沙,会保证朝廷政务基本按着自己的心意走,比如自以为自己聪明的清和公主,只消在微末处透露点讯息给她,她能帮自己完美地伪造密旨,然后召回卫含章。

清和公主知道从她自以为觅得时机伪造了圣旨,且能真的无比顺利的递送出去后,她就落进左湖的局中,成为了上面的一子,从此只能任凭左湖差遣指派。

这哪儿是自己计谋得逞,是连带着自己,都是昭定帝算好了的。

但她当然不会后悔,如果没有自己这样甘做马前卒,且身份地位动机无比合适的人,万一这位陛下没有这么果断的选择在此时动手,那她要想报离乡嫁予这样一个人的仇,还要等到何时呢。

卫侯受困的情况她乐见其成,哪怕为此付出生命,而且就算自己下场凄凉,也没什么不好,能搞垮越国名将,将越国的朝政搅乱,自有吴人为她歌颂。

昭定帝让她去跟那些重臣们声明情由时,虽然知道这又是一个背黑锅,挨骂名的事儿,但是能同越国的权臣们同处一堂,辩论时局,何尝不也是史上的美名一件呢?更何况她还有昭定帝的旨意在身,端坐高台,言出法随的感觉是想想都让人心驰神往。

但情况却令人大跌眼镜,履高台而登九极,上去了的人没几个愿意走下那俯瞰众生的台阶梯,但明明高堂也不是谁都坐得稳的。

见来者是清和公主,那几人只行礼道,“臣叩请娘娘金安。”后便规规距距退到殿外,跪着去了。

这些人若表现出不满,哪怕只是说个“后妃不得干政”,清和都可以跟他们说道点什么,但这些人均年龄都是她三倍以上的家伙们全朝她跪着的时候,很难控制住气血不上涌。

幸而昭定帝还与了她圣旨,皇权威严尚在的情况下,江千给了她些许颜面,“娘娘,臣请见陛下。”

“江大人,陛下他正抱病于床,您想让他如何来见您呢。而且诸位这是在干什么?难道想同你们卫侯一样,忤逆不敬陛下吗?卫侯他确有军功,但他那犯的可是抄九族的死罪,陛下只赐死了他,还给了好名声,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真要陛下将具体事实,公之天下,你们才高兴吗?”

清和知道若她弹压不住这些人,势必会给昭定帝带来麻烦,而若昭定帝头疼了,她这么个无用之人,也就该拿项上之头,去发挥最后的作用。

只要卫含章确实造反,那皇帝做什么都是恩赐。

但越国卫侯,分明没有。

江千擡眼看向了清和公主,目光灼灼,略停留三秒后,退后一步,跪下捧了自己的乌帽,“臣去信西北,六郡长官亦奏表陈情,卫侯所持密诏确金印加盖、玉字签发。今臣以乌纱作保,臣之学生。”

“无奸邪之辈。”

年逾八十的老臣鬓发全白,此时跪于堂前,论卫侯的清白是其本就清白,无需遮掩,非谁赋予。

“臣请三司再审。”叶衍华整袖下跪。

监察司监察长傅冶与那两位平日甚少交际,毕竟那两位德高望重,还不太看得起他这位宁党中人,但现在宁怀沙不在上京城中,责任下滑,他便接手了这一杆,“监察司未见诏书,真伪难辨,臣请请出诏书,复核再论。”

晏故倒不是因为有多舍不得卫侯逝世,他探查到了宁怀沙在飞速回京之事,听说路上还有目前管着部分东南军的俞寒随行,他们想干什么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自己手下的人也蠢蠢欲动。

这是个好时机,而且对于晏党而言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因为只要那宁怀沙回了京,就算皇位暂时还动摇不了,那储位一定会定下。撇去已经自请离任的前太子现康王殿下不论,论长幼嫡庶是该二皇子左珉,论背后势力,也该那二皇子。原先因为怡贵妃的缘故,三皇子还得些父皇宠爱,现在,帝心在何处,无人知晓。

而且太子党人可退是还有活路,他们晏党之前和宁济州过往较密,就差点一起遭清算,幸而昭定帝看上了宴贞,才险死还生。

但这些年处下来,加上这去签约路上针对宁怀沙的刺杀,算是彻底得罪他了。晏故可不认为那么个得势就猖狂到连生身父亲都不顾念,给了个腰斩曝市,随便还脱离宁氏宗族,然后反手送了人家一个集体流放大礼包的中山狼,会在乎,他这么个当年老父亲的好友吗?

他今日来,就是要探查卫含章到底死没死的确切消息,以及昭定帝目前到底是何情况,当然,说不定顺带还博了个担忧关切将士的好名声。

但众人都跪了,他也不好标新立异,跪下跟着说了句,“臣亦请三司再审。”

集贤阁前,跪着的一排人,无不在嘲讽清和公主,她终究是年纪尚轻,想得太过于简单。

“回禀陛下,娘娘她尽力了。”

御撵落到太和殿,左湖下意识想去撚腕上的珠子,结果发现手腕上光溜溜的一圈,那串被扔到地上的佛珠,没人去捡。

“老师怎么说。”

“帝师大人联系了西北六郡的知州,说可以为卫侯作证。”

左湖冷笑了一声,“私放地方军队入京,朕还没收拾他们呢。”这些人竟还好意思继续动作,看来是不知道领的是谁家的禄米了。

“陛下,帝师大人风寒未愈,外面风大雪大。”王德提醒了一句。

天地君亲师,皇帝想要天下人默认这个规矩,自己自然不能一点表率都不做。昭定帝一向厚待江千,这时还打着为帝师祈福的名义,放着群臣的长假在,若转头就让从病床上爬起来的老师冻死在了雪地里,天下的悠悠众口不好堵。

左湖知道江千一定会领头闹事,但没想到清和胆子不小,却没什么本事,拿着圣旨,又占据道德高地,都不能将那些人姑且安抚下。

果然,这天底下,细数起来,只有姓卫的最好哄。

左湖的眼睛亮了一下,略微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把奏折文书搬到冰絜宫去。朕去那儿处理政务。”

那些人喧嚣起哄,自己不好处理,但有人的话管用不是吗?

他不信卫含章能见天下将乱而无动于衷,也不信他忍得下心,见自己的老师因为他求情而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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