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2/2)
“你找良光啊?”
自然,莫国公的□□也在此处。
这事儿有点扯,宁怀沙虽然也好与莫则声胡闹鬼混,但没道理朝服都不换的就去找人的。还是这样大剌剌地去人家家门口,这莫国公不得被气个半死?
自家的独苗苗,天天跟着那奸党之首鬼混。
宁怀沙还未回答,车夫突然停了。
“相爷,走不了了。小的这就去看看是什么回事。”
白七撩开窗帘一观,“这青衣巷里这么热闹?”
青衣巷是诨名,婢女差役之徒多着青衣,这里哪家不是锦缎华裘。
而真正的青衣者,除了为其办事的,未免招惹是非,大抵都会绕道而行。
所以,静寂才是青衣巷的常态。
今天却停了不少车马,还有人相当多的人驻足围观,仔细一看,着朝服的都不少。
“不必了,几步路的事,走着去就行。”宁怀沙撩帐下车。
这种热闹场合,又在临家附近,莫则声不可能会错过。
果然,两人刚下车,莫则声就飞扑过来了,拦都拦不住。
“不咎,乌蕨,我跟着你们说,可有好戏可以看了。”
这家伙幸灾乐祸,点都不管旁边侧目之人。
这一条街上发生的好戏,隔天可能就是朝堂上的动荡,不是哪家都能从容看下去的。
未免莫则声把莫国公富贵安闲的路走死,宁怀沙好心提醒,“小声些。”
“哦噢,我知道,不咎,这真的是......”莫则声只恨平时经书读得不够好,此刻贫于一字,“唉,反正就那啥,话本里的人物活了,好一出大戏!”
不知道莫则声想表达些什么,宁怀沙只好去亲自一观。
果然,典故成真,好一出大戏。
李愚背覆荆条,袒胸露背地跪在卫府门前。
负荆请罪的大戏。
这是要卫含章干什么?原谅他那收罗来的该死的丹方,还是原谅他献上的妖道?
要苦主闭口,这李愚是相当的聪明啊。
“侯爷,得蒙您知遇赏识之恩,愚本欲结草衔环、肝脑涂地以报。然意广才疏,却海寇无能、护东南无力。及求尽心侍君,又寡见少闻,纵妖道得势,罹害侯爷。末将卑鄙浅陋、无才无德,今朝至此,非为求侯爷谅解,只望侯爷鞭挞斥责,以缓愚之悔愧之心。”
李愚以这副姿态跪于此地,又做此番言辞。悔愧之心有多少宁怀沙不知道,但他以小人之心揣度,安知这没有壮年告老还乡一类的胁迫之意。
就算没有,封疆大吏跪在卫侯府前,说什么“结草衔环、肝脑涂地”这要卫侯还能做个掌兵之臣吗?
这人是嫌弃昭定帝召将归京,行兵凭调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如果不是他现在出面去收拾了李愚,无异于推波助澜,致卫含章于更加险绝之境,宁怀沙真想现在就去拧断这家伙的脖子,挖开他脑子,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在作祟。
但凡他还有一点浅薄良心,他就该知道现在放卫含章去睡一觉,抵得上他在这儿说万字千言。
一旁意欲在卫含章出宫之后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俞寒,与又摸过来的孟峥都脸黑如漆,这人真的是蠢笨到了一定境界,还是确实活够了想找点事干?
“李将军,好文采啊。我怎么不知道你竟不是走武举入得陛下青眼,而是走的科举道,被侯爷瞧上了去?”
孟峥这话一出讽刺了两个人,尖刻于李愚的张冠李戴,只提卫侯不说昭定帝的诡辩,也暗讽了旁侧不言不语的宁怀沙。
下朝后,卫含章走得快人一步,但也就回府方换下朝服的时间,许渊就来告知他李愚在府外一跪引众人围观的事。
看来觉是睡不了了。
卫含章低头嚼了两片参片,思衬着自己是直接去拎了姓李的去宫门前一起跪着,事后让昭定帝定夺的好呢,还是直接遂了那家伙的愿,抽得他皮开肉绽,给上京城的人看看,他姓卫的不是没有脾气,被人找上门来还会笑呵呵的主呢。
卫府门开,卫含章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周遭看热闹的人又瞥了眼身前跪着的李愚。
“侯爷,末将悔愧难当,求您责罚。”李愚手捧荆藤,眼含热泪。
只一眼,卫含章便知这个人今日做此滑稽之举,不是脑子被马车轮子给撵了过去。而是他知道,经过昨夜的事,只要昭定帝一醒,是不会放过他的。
生存面前,脸面也好,道德也罢,总得让一让道,李愚顾不得许多了。
只要东南无事,卫含章没觉得自己有一定要他的命来出恶气的必要。
但是自己今朝一开口说原谅了李愚,明儿堵死的就是昭定帝出气的路,这种仁人达士还轮不到他卫含章来做。
卫含章走到李愚身前,伸手接过荆藤,然后又递了一掌给他。
李愚看着卫含章递出来的那只手,楞在当场。
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卫含章开门来,没有一字苛责,脸上虽是不甚愉悦的表情,但他递的那只手是告诉自己,他会饶自己这一次吗?
李愚双手握住了卫含章伸出的那一只手,热泪盈眶,泣不成声,“侯爷,末将知错了,再有战事末将死不旋踵。”
伸手将人拎起来的卫含章,眯了下眼,略擡起的腿又收了回去。
这人跪的方向不对。他原想着将人拉起来之后,便把他踹向皇宫的方向继续跪着。
“我救不了你,去皇宫前跪着吧。”卫含章在他起身的当口,轻声跟他说了句。
然后,就拽着他的手,拖着人,穿过人潮向前。
李愚在后面惊异不定地跟着,心头还在消化卫含章那话的意思。
穿行而过,蛮横无理的卫侯拽着上门来负荆请罪者,似乎要去某处讨要个说法,丝毫不顾忌东南主将目前的行头,背负荆条,衣裳袒露。
犹像带人示众。
让李愚被夹道之人的目光审视揣度。
沿途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越来越大,混于人群的温鲤暗想,不知道卫侯还会不会来找户部,责问那冬衣钱为何不拨付的茬。如果也这么给他来一朝的话,他多半是受不住的。
冷脸的卫侯在宫门前突然发难,一脚将李愚踹来跪倒在地。
“李将军,您搞错了一件事,我哪儿敢斥责您啊?您不如在这儿跪着等陛下圣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