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2/2）

神色间终于有了几分过去那个杨蕙兰的神采。

她拎起自己的包袱和随身的寡妇刀跨出了同福客栈的大门，背影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也毫无留恋之意。

郭蔷薇呆了片刻，只觉内心空荡荡一片，似乎这个女人从此就要离开自己了，还未出声挽留，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无奈的低喊：“你还走不走？不走我就不要你了！”

郭蔷薇欢呼一声，最后看了一眼客栈里的众人，以及并肩而立的郭芙蓉和佟湘玉，年轻稚嫩的脸上终究还是流露出了些许不舍之意。郭芙蓉朝她点了点头，暗含赞许鼓励之色。

郭蔷薇绽放出璨烂笑容，不再犹豫，直起身追门外的人儿去了。

“怎么了，如果后悔了还来得及回去。”杨蕙兰瞧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不再吱吱喳喳微垂着头的小麻雀，表情淡淡道。

虽然她依旧搞不懂这小麻雀怎么忽然就对自己感兴趣了，还打算跟着自己，一路同行。

可昨夜的回忆即使没记起来大概，但隐隐约约也有碎片场景闪到脑海，她大概也许可能真的做了不太好的事情，而且是需要负责的。所以，向来独来独往的自己这次也就随着这小姑娘了，任她跟着自己，也许小麻雀就是一时的新鲜劲，过几日就会觉得又苦又累，自己受不了就会回去了。

“蕙兰，你以后不会再一个人了，我要跟你走，绝不后悔！”

今日清晨，小姑娘说这句话的时候笑语晏晏，眼神纯净明亮，唇边洇开讨喜可爱的梨窝。晨光在她英美的眉目间绽放，美的无可救药。杨蕙兰自嘲，大概真的是老了，不然怎么会在那个瞬间竟然会眼眶一烫，差点落下泪来，怎么会觉得小姑娘说的话真的是可信的，她不会再让自己一个人。

她是一个没有根的人，是不知方向终日在大海上飘荡的孤舟，只是不知道这小姑娘是否在未来会成为自己的锚。

这份喜欢和心意真是莫名其妙，却又如此热烈和纯真，令她心底也不由得产生了一分欢喜和期待。

郭蔷薇抹了抹自己的眼角，猛然擡头，凝眉定目，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发誓一般。“我郭蔷薇永不后悔！”

杨蕙兰眉间松开，缓缓绽露出一个笑靥，十分迷人。她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与她并肩而行。“那就跟紧了我，走丢了，我可不管你。”

“嗯！”感觉到她的靠近，郭蔷薇满是欣喜，自是一口答应，简直一分一秒都不想和身边的女人分离开。

有时候，很多东西就是这么毫无章法理据可言。

被遗忘了许久的佟石头提着大包小包可怜巴巴哼哧哼哧地跟了上来。

“喂，腻们两位姐姐等等额呀！”咋的，还不让他这个龙门镖局的少东家跟着她们一起出去闯荡了吗？就算只能跟着一段路，也比自己一个人来的有趣呀。

两人相视一笑，自在不言中。

本来这些日子一直热热闹闹的客栈突然走掉两个最吵闹的人，刹时便显得安静冷清下来。郭芙蓉在前厅怔立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佟湘玉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把她戳回了神。“在想撒么？”

郭芙蓉叹了口气，有些担心的样子。“还不是蔷薇，那个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娇生惯养，也不知道她在外面会不会吃亏，能不能习惯风餐露宿，杨蕙兰会不会照顾她，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她扔在某个地方自生自灭。”

佟湘玉轻笑，擡手抚在郭芙蓉后脑勺，轻柔的揉了揉，安慰她道：“杨姑娘应当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况且我觉得，蔷薇妹妹应该要比你们想象的更加坚强。”

她是一个看上去稚幼懵懂但心志坚定，有了决断就不会后悔的女孩子。

倒是她的姐姐——佟湘玉望向被她揉抚舒爽得眯起眼的郭芙蓉，摇头失笑。初见时浑身充斥冷冽煞气，但内心其实无比柔软，一腔正气如青竹明月，敢爱敢恨坦荡磊落，性格大大咧咧爱操心所有人的事情，偶尔却也十分孩子气。

这段时间因为有郭蔷薇和佟石头在，她得端着姐姐的架子总是沉着脸不茍言笑，但佟湘玉很是想念那个在她面前爱撒娇爱缠人会脸红，专属于她的芙儿。

是啊，专属于她。

希望杨蕙兰这次终能明白，芙儿不是她的良人，而郭蔷薇，可能会是。

说实话，小心眼的佟掌柜可能并不在意她俩最后是否真的能修成正果，只要杨蕙兰别再来烦扰她的芙儿就好。

佟湘玉眸心深处闪过一丝不耐。

“有人吗？我要住店！”门口传来骄横的女声。

客栈里唯一的跑堂白展堂立马迎了上去。“客官里面请呀！”

女声骄横中又掺了几分刻意的热情。“哎呀，是展堂哥哥呀，你可还记得我？”

白展堂揉揉眼睛，定睛看了看，回道：“不认识，您哪位？”

女人面色一僵，不悦地朝他挥了挥手绢。“是我呀，我！”

白展堂依旧摇头。

“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女人哼了一声，决定不和一个小跑堂再纠缠下去，毕竟现在自己身份也不同了。她转而面向佟湘玉：“佟掌柜，你还记得我嘛？”

佟湘玉摆出生意人的客气笑容：“自然，这不是原先怡红楼的小翠姑娘么。”

郭芙蓉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看了过去，果真是当时赛貂蝉赛掌柜身边那个鹦鹉学舌的小丫头小翠。只是不知为何如今一身华贵衣服，眉眼间也是傲气的很，再无往日眉眼恭顺的模样。

浓妆艳抹的小翠傲慢地笑了笑，擡起手，宝石在指间闪耀。“果然是佟掌柜，好记性。不过啊，我现在不叫小翠了，我叫赛貂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