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8、79章（1/2）

第77、78、79章

肃王殿下的嫡长子在营中受了伤, 这么要命的事，可没有人敢瞒着。

很快，就有人把事情报告给了肃王。

接到消息，肃王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忧, 而是打从心底冒出了一股嫌恶。

刚重生的时候, 肃王还感觉很庆幸, 觉得这是老天爷垂怜, 看在他上辈子矜矜业业地治理国家这么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 才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让他可以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但是很快，肃王就意识到, 自己能重生，根本不是什么幸事，而是一个应验在自己身上的，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因为，他重生的时间太晚了。

但凡肃王能早重生个十年, 知道自己几年后就会遇见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他一定不会这么爽快地同意把自己的婚姻当成一个交易, 更不会为了争夺大位，着急忙慌地和德妃娘娘结成同盟，并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娶了德妃娘娘的侄女，还火急火燎地生下了嫡长子。

那时候的自己, 年轻气盛, 有野心, 也有能力，却因为出身卑贱, 不得父皇的喜爱，连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都没有，还要受到兄弟们的打压和排挤，日子过得格外憋屈。

走投无路下，肃王只能病急乱投医，认了德妃娘娘为母后，进而借助魏家老一辈人在军中的人脉关系，开启了自己十几年的军旅生涯，从此，蛟龙入海。

因着这层关系，即便是后来，肃王荣登大位，也没有亏待过魏家。

德妃娘娘，被尊为皇太后。

肃王妃这个魏氏女，更是被封为了皇后，母仪天下。

而他和魏氏女所生的嫡长子，更是被封为了太子。

肃王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上辈子的他，一直忙着争权夺利，对自己的嫡长子太疏于管教。

但坐上九五之尊的高位后，深知继承人重要性的肃王，就给嫡长子请了不少名师，教导他如何治理好这个国家。

萧弘嘉的名字，还是肃王亲自取的。

嘉，美也。

代表了肃王对这个孩子最美好的祝福和期许。

可以说，肃王对自己的嫡长子寄予了厚望。

可就是这个在肃王面前表现得特别勤奋好学，礼贤下士，颇有君子之风的嫡长子，在肃王驾崩后，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把肃王继位后辛辛苦苦治理了二十一年的国家给折腾得乌烟瘴气。

百姓们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为了挣一条活路，就只能揭竿而起。

肃王十四岁从军入伍，带兵打仗十余年，立下了赫赫战功，威震天下。

三十二岁时，肃王承继大统，五十三岁那年，肃王去世，在位二十一年，每一天，肃王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未尝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就连史书都记载，肃王文治武功，乃本朝所有帝王之最。

唯一可惜的，就是在挑选继承人的时候选错了人，以至于自己亲手缔造的太平盛世，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灰飞烟灭。

都说人死如灯灭，那么，肃王死后，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嫡长子都干了什么好事的呢？

那是因为，肃王死后，不知何故，一直都没能去阴曹地府投胎，而是魂魄被困在了埋葬他的帝陵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伙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盗墓贼闯进了墓中。

从这些人的谈话之中，肃王才知道被他寄予厚望的嫡长子，继位后昏庸无道，亲小人，远贤臣，致使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百姓们怨声载道，纷纷揭竿而起。如今，已经是天下大乱了。

肃王闻言，差点儿没给气活了。

这就是被他寄予了厚望的嫡长子！

自己在世时，伪装得太好，把他都给骗过了，等到自己去世后，才彻底暴露了本性。

选出这样的继承人，害得天下百姓们受苦，是他之过。

就在肃王自责不已，觉得自己害惨了天下人之时，盗墓贼们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心中充满了羞愧。

“昏君无道，死不足惜，但先帝却是少有的明君，咱们兄弟家里都快要揭不开锅了，一家老小眼瞅着就要活活饿死，走投无路之下，才不得不铤而走险，破坏帝陵，尔等都记好了，金银珠宝可以自取，但决不能太贪心，更不能破坏墓里的东西，以免打扰了先帝长眠。”

看着这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盗墓贼们，肃王心里很不是滋味。

盗掘帝陵，乃是大不敬之罪，一旦被抓住，不仅自己死路一条，还会牵连妻儿，甚至是全族。

要不是日子真的快过不下去了，这些人怎么会铤而走险，犯下此等大不敬之罪。

要知道，肃王在位的时候，这些人还都是本本分分的良民。

肃王有心帮帮这些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可怜百姓，但他也无能为力。

这些盗墓贼，注定要空手而归了，因为肃王的帝陵中，根本就没有陪葬什么金银珠宝，古怪奇珍。

盗墓贼们到处找了一圈，一无所获，不禁心生感慨。

“传言先帝勤政爱民，不好美色，不喜穿华服，每顿的餐饭，也不过四道菜，连某些家资殷实的富家翁都不如。有了先帝以身作则，上行下效，朝中官员们大多都奉行节俭，少有奢靡浪费之举……从先帝带到帝陵中的陪葬品来看，此言还真是半点都不假，兄弟们，咱们今天可能要空手而归了。”

“要开棺看看吗？说不定，真正值钱的，都被先帝随身带着呢。”

“不用了，我敢和你打赌，先帝的棺椁之中，肯定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可不好说。”

小弟不死心，毕竟，家里是真的快要揭不开锅了，要是今天再空手而归，一家子老小都得跟着饿肚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是曾经的皇帝，或许，很多达官贵人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来说，都是值钱的。”

“那行，咱们就开棺看看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咱们此行，是为了求财，所以只取财物，万万不能破坏先帝的尸身。”

“放心吧，大哥，我们心里有数。”

约定好后，盗墓贼们在肃王的棺椁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先帝爷恕罪。”

然后，才有条不紊地开棺。

棺材一打开，所有人都惊呆了。

棺椁中除了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什么都没有。

没有锦衣华服，没有金冠玉佩之类的配饰，更没有什么值钱的陪葬品。

“都看清楚了？”

小弟们点了点头，全都是一脸愧色。

“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将棺材重新盖好后，这伙盗墓贼忍不住哭了起来。

“先帝爷走得太早了！”

“要是先帝爷能再多活几年就好了。”

“先帝爷的一世英名，都被他那个不孝子给毁了，等到那个无道昏君百年之后，到了九泉之下，我看他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先帝爷。”

“别百年了，这样的无道昏君，我恨不得他今天就赶紧死。”

“先帝爷要是还在世就好了，这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不至于有冤无处诉。”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现在终于找到了倾诉的机会。

对着肃王的棺椁，盗墓贼们将萧弘嘉继位后干的恶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个遍。

登基的第一年，萧弘嘉什么正事都没干，就整天惦记着选秀，充盈后宫。

凡是年满十五岁的姑娘，不管之前有没有婚约，都得参加。

此后数年，后宫妃嫔的人数一直在不断增加。迄今为止，少说也有三千人。

除了荒淫之外，萧弘嘉还贪图享乐，每年都抽调十几二十万人服徭役，帮他修建宫殿，方便他和众多的后宫嫔妃们寻欢作乐。

宫殿建成后，萧弘嘉亲自给宫殿取名，极乐宫。

意为，此乃世间极乐之地。

萧弘嘉不理朝政，朝局常年由几个奸佞小人把持，品性正直的官员，渐渐被排挤出了朝堂，只剩下了一群贪官，其中，就以萧弘嘉的舅舅，魏元亮为最。

偏偏就是这个魏元亮，最得萧弘嘉的宠信，不仅被萧弘嘉封了高官厚禄，还被萧弘嘉尊为国舅，荣宠无限。

仗着萧弘嘉的宠信，贪婪无度的魏元亮不仅胆大妄为到直接在朝中卖官鬻爵，还结党营私，鱼肉百姓，逼得不少□□离子散，家破人亡。

“先帝爷糊涂啊！”

听着盗墓贼们的哭诉，肃王既惭愧，又愤怒。

是啊，亲手把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交托到这样的继承人手中，怎么就不是他有眼无珠呢。

枉他被世人誉为明君，他简直错得离谱。

肃王气得魂魄都有些不稳了。

就在肃王以为自己会被气得魂飞魄散之时，忽然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重生了。

刚重生时，正在气头上的肃王，也考虑过要不要提前解决麻烦。

但毕竟是虎毒不食子。

看到才刚满十岁的萧弘嘉，肃王根本就下不去狠手，直接要了嫡长子的命。

肃王也想过好好教导嘉宏家，但是管得太严，王妃又不乐意，再加上萧弘嘉时不时就跑去找王妃哭诉，王妃又来找肃王求情。

肃王怕麻烦，更怕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被萧弘嘉用完美的伪装给骗过，以至于遗害天下，干脆眼不见为净，彻底放手不管了。

只是，在肃王的心里，萧弘嘉这个嫡长子，已经被他排出了继承人之外。

这也是萧弘嘉明明是肃王府的嫡长子，肃王却迟迟没有为他请封世子的原因。

嫡长子又怎样？

多活了一辈子的肃王早就看开了，血脉不血脉的，根本不重要，他宁愿过继宗室子，也不愿意让一个流着他血脉的无道昏君登基即位。

所以这辈子，萧弘嘉都不可能是肃王府的世子。

以后，也就更不可能成为当今天子。

等到新帝继位，萧弘嘉最多就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富贵亲王，祸害不了全天下。

看到肃王发起了呆，传话的士兵一脸紧张，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殿下，世子爷那儿……”

“什么世子爷？本王还没有向父皇请封世子，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世子爷？”

传话的士兵不敢说话了。

肃王冷哼了一声，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萧弘嘉介绍自己时，一定用的“肃王府世子”的身份，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哪儿来的底气，觉得肃王府的世子之位非他莫属，就凭他是自己的嫡长子吗？

一想起这个逆子上辈子干过的好事，肃王就气不打一出来。

“走吧，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毕竟是自己的嫡长子，可别真死了。

对现在的肃王来说，没了嫡长子，多多少少是个麻烦。

一路上，肃王都在心里不停劝自己，萧弘嘉还小，慢慢教就行，不必和他生气。

结果大老远的，就听到萧弘嘉在对着赵毅大放厥词。

“赵毅，你个狗奴才，若是你敢去找我父王告状，我不会放过你的……”

张口就是“狗奴才”，满嘴的污言秽语，连肃王这个亲爹都有些听不下去。

肃王瞬间怒从心头起，大声斥责道：“萧弘嘉，谁准你这么没大没小的？”

听到肃王的声音，萧弘嘉就像是看到了猫的老鼠一样，刚才的嚣张气焰，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

“父，父王……”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的惊吓太大，萧弘嘉说话都有些结巴。

“怎么回事儿？”

肃王扫了萧弘嘉一眼，确认这小子只是脑袋摔破了，腿也摔断了，并没有生命危险后，就没有多管，而是向其他人询问情况。

李虎他们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贸贸然开口。

虽然肃王殿下表现得和世子爷并不亲近，但世子爷毕竟是肃王殿下的嫡长子，父子间，没有隔夜仇，他们这些外人，位卑言轻，更不好多嘴多舌，不然，恐怕有挑拨离间之嫌。

肃王看到沈清然和赵毅并肩站在一起，姿态格外亲昵，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怕被人看出端倪，肃王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冷声道：“一个个的，都哑巴了吗？”

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肃王殿下生气了，而且还是很生气。

关键时刻，还是赵毅冒着得罪肃王的风险，及时站了出来。

“殿下，世子爷说……”

肃王现在一听“世子爷”这三个字就忍不住肝火直冒，不等赵毅把话说完，就语气严厉地纠正他道：“本王并没有向父皇请封世子，肃王府，自然没有什么世子爷。”

一句话，说得萧弘嘉脸色惨白，眼眶一红，忍不住就落下泪来，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小声控诉道：“父王，我可是您的嫡长子啊，难道，就因为您还没有向皇爷爷请封世子，我就不是肃王府的世子了吗？”

现在的萧弘嘉，年纪毕竟还小，伪装也不够到位，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肃王还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肃王府的世子之位，不传给自己这个嫡长子，还能传给谁？

“萧弘嘉，你是不是忘了，本王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和其他几位皇子相比，肃王的子嗣并不丰，只有一个嫡子，一个庶子，分别是嫡长子萧弘嘉，以及庶出的次子，萧弘易。

两个孩子，都是肃王未满二十岁的时候生的。

重生后，肃王最耿耿于怀的，就是自己早已经娶妻生子。

但凡他没有娶妻生子，遇到沈清然，他都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知道沈清然和赵毅成了亲，肃王也曾有过不甘心，但最后，肃王还是决定不去打扰沈清然，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没办法给沈清然幸福，不然上辈子，他们俩也不会以悲剧收场。

“可，可是，弘易他是庶出啊。”

庶出的萧弘易，怎么可以越过既嫡且长的自己，继承肃王府的世子之位呢。

萧弘嘉想不明白父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不仅仅是打了萧弘嘉的脸，还打了肃王妃，甚至是德妃娘娘的脸。

“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是我的儿子，不管你们兄弟俩谁来继承肃王府的世子之位，对于我来说，都并没有什么区别。”

看到萧弘嘉这么在意嫡庶之别，甚至因为自己是嫡长子，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由自己来继承肃王府的世子之位，肃王忍不住摇了摇头，愈发肯定，他的嫡长子，应该是从根子上就长歪了。

“硬要说的话，我自己不也是庶出吗？”

如果肃王瞧不上庶出，岂不是在瞧不起他自己。

萧弘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

“父王，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不用狡辩了，你是什么意思，我心里很清楚。”肃王很清楚萧弘嘉有多会伪装，懒得听他狡辩，转头看向了赵毅，点头示意道：“赵毅，你继续说。”

赵毅早就看萧弘嘉不爽了，听到肃王说萧弘嘉虽然是他的嫡长子，却不是肃王府的世子后，马上从善如流地改口。

“大公子带了侍卫过来，要抓我的夫郎……”

肃王眼神一冷，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转头瞪着萧弘嘉，厉声质问道：“萧弘嘉，给我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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