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天泽履 先劳而后逸，始惊而后安。视履……（1/2）

第148章 天泽履 先劳而后逸，始惊而后安。视履……

冲杀需三成, 点杀需七成，攻城需两倍，围杀需十倍。此刻临轩城, 合大盛余下兵士, 她手下人马近十万。铁蹄踏尘惊鸟起，兵戈声响彻云霄。

大盛军久战, 又只余副将，兵士难免低落。好在副将吴廷舟在军中算得有威望, 又有烈红绣金旗, 不少曾跟她冲杀过的兵士心下明了。

他们深知许将军未死但不还朝定然是有难言之隐，纵有年轻兵士询问，他们也是闭口不答。

这些年连年征战，大盛境内早已是民不聊生，许将军此刻出现，又领他们杀入大凛，于大盛百姓已是大恩。

此战若再拖下去, 只会苦了底下的百姓。

轩城外，近十万人马列阵，许小曲红衣金甲坐镇阵心。她手下边月等将领端坐马背候在一旁, 溯望骑虎, 扣好皮甲遥望城关。

她不知从何处摸出块巴掌大的八卦盘，欲点朱砂算前路。许小曲眉一挑，朝八卦盘上弹了枚铜钱, “可问出什么了？”

溯望思衬片刻, 答：“先劳而后逸，始惊而后安。视履考祥，其旋元吉。小心谨慎者, 利也。”

“既如此，便是卦出康泰，顺卦而行，听天命也。”许小曲指尖抹过三尺雪刃端，垂眸便看见三尺雪银亮锋刃上自己的脸孔。

归来九载，终究还是披甲执枪，饮血沙场。

“传我号令，猛攻轩城。”

三尺雪枪尖点地，烈红绣金战旗飞扬，杀伐声顿起，后方投石机终于推来，共十余投石机一字排开，兵士合力搬来滚石装入投石机中。

另有强弩三十，一发三箭，钉入轩城城墙之中。

轩城本就易守难攻，便只能顶盾前行。盾兵在前，弓兵挽弓，一千铁骑冲锋在前，挡去由轩城射出的箭矢。

不出三日，轩城城墙下护城河就被填平，许小曲命人填石其中，百余兵士共擡大撞木，借滚轮轮番撞击轩城城门。

虞顺越是闭门不出，轩城就越是容易被攻破。大撞木连撞两日未歇，轩城城门早生坑洞。门后兵士堵得苦不堪言，虞顺却站在城墙上观望。

“这个时候，巫主将至才对。”抱着拂尘的瘦削青年略扫一眼底下兵士，淡淡道，“这样耗不了多久，至多再有两日，就会被他们攻破。虞族长，此番巫主谋天下，折损些活人，使得。”

巫主谋天下，而天下难得，献祭些活人性命，确是使得。

“让赵丘先去探探罢。”

虞顺下了令，赵丘心生惧意，但又听得守城军师一言：“此战若胜，半数大凛尽在你手，还会怕区区一个莫氏？”

也是，帝师手中二十万军，才出六万有余，他是胜券在握。

赵丘稍一衡量，心思千回百转，笑道：“那我便前去探探，二位大人可莫要忘了在巫主面前替在下美言几句。”

“这是自然。”青年人面带笑意，微微颔首，“赵家主此去当心些，不用死斗，亦不用踏入他们阵中，稍作周旋便可。”

不多时赵丘领人自侧门杀出，好巧不巧直直撞上守在军阵侧翼莫恒所领的莫家军。莫恒活动着筋骨提着刀：“宋将军果然没猜错，他们会让你来送死。”

说罢，他长刀抡起，赵丘心下一惊，避开锋芒。

两人鏖战数十回合，赵丘疾退，嗤笑道：“是不是送死还两说，莫恒，赵、莫两家积怨已久，今日也该清算了。”

“是啊，该清算了……”莫恒低语，杀气凛然，“你害我父亲死于非命，截杀我大哥……这些帐，早该清算。”

许小曲虽坐镇阵心，却也知晓方才轩城出兵，她远望侧翼，开口道：“莫恒武功如何？”

“能打。莫家跟赵家有血仇，可惜两家势均力敌，你来我往斗了几十年都没斗出个结果。”边月站在她身侧擡手按肩胛，话锋一转，“怕是要落雨了。”

许小曲擡头，天光已暗，已起了层云。

“那时候该让你好生养着的。”她垂下眼睫撑着下颌，一手点在舆图上。边月昱城之战虽保住了命，却落下点病根。

边月笑笑：“又不赖你。那样重的伤，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落雨泥泞，兵士淋雨易染疾，恐怕要避一避。”岳成秋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二人。

她摇头：“不。轮换攻城，不能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虞顺狡黠，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兵士为先。若染疾兵力大打折扣，恐会被他们反扑。”

“岳大将军。”她朝他勾勾手，岳成秋低低应了才靠过来。她指指天，“这雨淋不到这里，大抵会落在百里外的昱城。”

只是此间寒风阵阵，在此处久了怕也不好受。

近春时最怕落雨，染病生疫最是艰难。岳成秋所言不错，但她也不是那拿兵士性命当草芥的人。

“边月，可还痛？”她眼中担忧，本想让边月初战，可她怕他疼痛难挨。

边月轻叹，笑道：“放心，无碍。”

她点点头，转头问：“岳大将军，你可能迎战？”

岳成秋抱着他的枪，远远望向轩城：“可。”

莫恒归来时，手中提了个人头，他面色微沉行至她面前将那人头一扔，怒道：“赵丘那狗东西，竟拿自家门客做肉盾！”

他话音刚落，前边便舞起暗红战旗。

见状，她视线落在岳成秋身上：“有劳岳大将军领兵一战，击关节，斩将。”

岳成秋提着枪背过身去，声音不大却清晰：“你所愿，我知晓。”

他没入军阵中，消失在她视线里。

她的指尖曲起，心底释然。

这般……足矣。

若那时候当真刀剑相向，也无遗憾。

赵丘被击退后，轩城之中出来第二人便是早先她见过的军师。

她打马阵前，岳成秋纵马攻去。

那军师不慌不忙，派出小将应战周旋。小将跟岳成秋打了堪堪十来个回合便被岳成秋斩于马下。军师笑得诡谲，眼中冰冷。

又是三日过去，轩城被围困半月有余，投石撞木齐下，终于破开城门。

顷刻间，沙尘起。

虞顺率城中兵马奔出，早时他手下兵马折损三成，但此时，城中兵马将这三成补上，共出六万人。

六万人马齐出，她不敢大意，旋即让边月、岳成秋、苏星忱几人各领人马分三路而出，边月领边家军游走，苏星忱从旁协助，岳成秋则直杀入敌方军阵。

溯望领轻骑疾行，待岳成秋杀出一道口子后带轻骑将裂口撕扯得更大，以便后面兵士冲杀。

人马相近的战事难打谁都知晓，待到后方青旗飘扬号角急奏，她大喝：“传我军令，出三星，化弯月，大阵起！”

此阵难排，稍有差池便会漏了空，遂布阵数日，今日虞顺出战才堪堪布好。兵士走阵，须有人领头，除去还在厮杀的岳成秋，其余几人折返，带人马入军阵助势。

他们兵马差距不大，但大盛军久不走阵，为保兵力稳中求胜，只能命大盛军外围待命。

今日一战，虞顺和那军师，必须死在这里。

否则便是放虎归山，难保那帝师再起兵发难。大凛兵士擅久战，虞顺三出险阵周旋于她这方军阵中，他自己则领人马欲突围。

阵起五日，将大凛军分隔出五阵。

“天道苍苍，天道茫茫……”

金戈厮杀声中，吟诵声自四面八方而来，如那时栖阳城城门前帝师诵天道一般，飘渺虚无。霎时，周遭都静下去，她拖着三尺雪行于一片狼藉的战场上。

她穿行过重重迷雾，踏过血海尸山，在近春的深冬里踽踽独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