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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沧浪惊蛟11 暗算(三合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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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沧浪惊蛟11 暗算(三合一)

白朝驹迎风快跑几步, 夜风很干净,吹得双颊微凉,却没有雨点打在脸上的感觉。

他侧了下头, 总算是发觉了下雨的源头:公冶明的眼睛湿漉漉的,眼泪积成豆大一颗,顺着睫毛滚落, 滴到自己衣襟上。

“原来是你在下雨呀?我还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先哭了?”白朝驹笑道。

此话一出口,非但没起到宽慰的作用,反倒令“雨”下得更厉害了。

白朝驹右侧的衣襟连带着肩膀湿了一大块。他感觉自己背上的人发颤起来,小腹一阵一阵得抽缩着, 胸口急促地喘着气。

白朝驹赶忙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 想把公冶明放下,瞧瞧他到底怎么回事。

才稍俯下身,公冶明的左手忽地掐紧他的肩膀,双腿牢牢地将他腰身夹住,一副不肯下来的样子。

“你真的没事?”白朝驹唯恐是他哪里不适,痛到忍不住,才又发抖又掉眼泪的。

公冶明拼命摇了摇头, 长直的乱发和桀骜不驯的乱发挂在一起蹭了蹭, 蹭得白朝驹耳朵嗡嗡作响。

“好,好, 没事的话,咱们先赶去客舍。”白朝驹说道。

今夜是上弦月,月光很薄,星星倒是不少,在天上组成和山路并驾齐驱的一道星河, 照耀着山路上前行的两人。

白朝驹走了会儿,感觉身上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也不发抖了。

耳边传来公冶明沙沙的声音:“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了。”

“你别想。”白朝驹小跳了下,把他的屁股往上托了托。

公冶明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哼。

他动了下腿,想令白朝驹把胳膊松开。白朝驹更加用力地箍紧他的双腿,大声道:

“别费劲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把你放下来,直到客舍为止!”

公冶明只好停下动作,安静地趴在他背上。

“这还差不多嘛,客舍就在坡下,很快就到了。”白朝驹说道。

公冶明点了点头,半晌,总算说出内心积攒已久的话:“我好像又给你拖后腿了。”

“你现在总算是有自知之明了,还怪我不让你一起来。”白朝驹说道。

公冶明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应该在床上躺着,好好休息。这样也不会害你打湿衣服,还要背着我走。”

他说话的声音又低又哑,白朝驹也不忍心再指点他的不是,柔声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哭的呀?”

“也不是。”公冶明摇了摇头,“我感觉……我对你不好,不仅给你添麻烦,还要你帮我,感觉很对不起你……”他说着说着,眼眶又不自觉的红了。

“好啦,事情已经谈妥了,这都不算什么。蛟王说了,这两天帮我们把海上的人都找齐,能有一百多艘船呢!”白朝驹笑道。

公冶明趴在他身上,很认真地听着。

“等四月初七,再度进攻汐山岛,这次一定把红夷人赶出去。”白朝驹说道。

公冶明思考了会儿,小心地问道:“那还需要我去吗?”

“你今日来回折腾,累得不轻,加上先前落水的身子还没调养好……”白朝驹说着。

“那我应该好好休息,把身体先养好,汐山岛的战事还请太子殿下和杨将军代劳。”公冶明顺着他的意思道。

算是学乖了,白朝驹笑道:“这些话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能食言啊。”

“嗯,我说话算话。”公冶明点头道。

和煦的春光照着滩涂村外的小码头。这里又集结了一波新的船只,比先前的数量更多。

海寇们的装备比白朝驹想象地还要精良,有不少火铳,甚至还有几台从夷人手里劫来的老式弗朗机炮。

黑压压的人群中,站着名须发花白的老人。他的眉毛极长,一左一右用细绳扎成两束,同鬓发一齐梳成发髻,扎在头顶。发髻的形状细长,像是蛟龙的独角,此人就是东海蛟王。

蛟王带着三位护法,同白朝驹、杨坚、陈继业、严知礁一起,走到山海卫里,商讨解救汐山岛的计划。

“汐山岛有东、西两个深水良港,可供福船停靠。其余的小码头只能停靠吃水不深的渔船,海沧船吃水浅,应当也能停靠在小码头上。”严知礁在地图上勾画着码头的位置。

“西侧的码头,就是咱们先前被红夷人阻拦的位置,他们有二十艘船,大小介于福船和海沧船之间。上次他们大获全胜,应当想不到咱们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度进攻。以防万一,我想借用蛟王的一支小船队,用来探查敌情。蛟王的船不是官船,不容易引起红夷人的注意。”白朝驹说道。

“分船队的策略我已经想妥了。”蛟王伸手,指着地图上的西码头。

“红夷人知道咱们从东侧进攻,一定优先布防在此。我把船分成三支,一支是由弇兹带领的先遣队,以灵活行动的小船为主,优先探查敌情。第二只是主力队,装备上最好的武器,不延胡余带领,和卫所的战船一起行动,由你们负责指挥。最后一只是支援队,由剩余的船只组成,由禺强带领,负责掩护主力队进攻或撤退。你们看这样如何?”

杨坚和陈继业思考了会儿,一齐点头道:“可行,蛟王费心了。”

“指挥主力队伍的任务就交给杨将军吧,我随着弇兹的先遣队一起探查敌情,再决定是否行动。”白朝驹说道。

杨坚向他投去了担忧的目光,险些将殿下二字脱口而出。白朝驹赶忙道:“杨将军不必忧心,我会多加小心。”

“我也随着先遣队一起行动。”严知礁忽然自告奋勇道。

杨坚看着他魁梧的身形,直觉这是个靠得住的人,立即拍着严知礁的肩膀,说道:“保他平安回来,我好好赏你。”

“您是将军?”严知礁对杨坚问道。

“不错,我是山海卫指挥使。”杨坚说道。

“我不用奖赏,杨指挥使若是看得起我,就让我在山海卫里当个小兵吧。”严知礁道。

“是一条好汉!”杨坚笑呵呵地看着他。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这个汐山人不要奖赏,还自告奋勇地到山海卫当兵,简直再好不过。

“你若能保他平安回来,我安排个小旗给你当当。”他对严知礁说道。

四月的江南时和气清,正是一年中最舒适的时候。男女老少踏歌而行,沐浴着上好的光景。春风也完全褪去凉意,如丝缎般拂过人们脸颊。

可东洋的海风依旧带着遒劲,铁手般拍打着海面,将浪潮推到数尺远的滩涂上,没过将士的脚踝。

白朝驹站在礁石边,嗅着咸湿的空气,眺望着远处的海面上一个矮矮的灰色影子。那是汐山岛的影子,是他们此行的方向。

上次兵败还在眼前,那艘打着旋的福船,亦沉没在他们此行的路途中。它在海底看着众人走过同从前一样的海路,或是通向胜利,或是通向地狱。

“怎么没见到蛟王?”白朝驹坐在先遣队的小船上,对弇兹问道。

“蛟王水性不好,一般不亲自出海。”弇兹说道。

“蛟王不是在海上起家的吗?怎么会水性不好?”白朝驹笑道。

“蛟王是历城人,从前是个商人,后来才行船。历城不靠海,水也很少。”弇兹解释道。

“历城人?我倒知道历城在前朝出过个能文能武的大名人,名叫辛弃疾,蛟王也一定很崇拜他吧?”白朝驹对弇兹问道。

“这些东西我不懂,你自己去问蛟王吧。”弇兹埋头摆弄着舵,嘟囔道。

白朝驹看着舷窗,天上的云统一地往一侧倾斜过去,船在转弯了。

“怎么不往港口开?”白朝驹问道。

“肯定不能往红夷人的炮口上开。”弇兹说着,继续摆着舵的方向。

“只要咱们不行到三千尺的距离内,红夷人的炮打不着咱们,直接对着港口过去就好,我用望远镜,能数清楚他们有几艘船。”白朝驹说道。

“这只船队,我是老大,你得听我的,我可不想让自己的船队被击沉,得往船头开。”弇兹说道。

“行到船头确实不会被炮打到,可船只都重叠在一起,根本不看清红夷人有几艘船!”白朝驹说道。

弇兹不管他,紧握手里的船舵。白朝驹只恨自己不会开船的技术,此时寄人篱下,只能按这矮子的心意行动。

“我去甲板上。”白朝驹起身,手里握着望远镜。

弇兹好像早就同先遣队的船只打好了招呼,几艘小船很统一的在海上转了个大弯,避开汐山岛的西码头,往西南方向迂回。

小船都开得格外谨慎,白朝驹举着望远镜往西码头看,只能看到汐山岛青灰色的山脉,还看不清船的影子,而小船们却已经靠到汐山岛的南岸。

船只们依着山脚行驶了会儿,速度也接二连三地放慢下来。拐过一道格外突出的山脚,前面赫然是个小码头,先遣队的小船们驶入码头,停了下来。

“咱们要爬到汐山上查勘敌情吗?弇兹兄,也不必做得如此细致,咱们得在天黑之前通知主力队,他们还在海上等候咱们号令呢。”白朝驹焦急道。

“不用通知他们了,太子殿下。”弇兹说道。

“你说什么?”白朝驹惊愕道。他从未对这些海寇们表明过自己太子的身份。

这些人应当把我当成武官才对,怎么会知道我太子的身份?

难道是那日,请他们一起到山海卫商议战略时,外头的士兵们人多口杂,说漏嘴了?也不是没这种可能,但就算他们知道我是太子,为何又要把我带到这里?

“殿下,您不是想见蛟王吗?”弇兹比出一个“请”的手势,“请随我上岛,蛟王稍后就来。”

定津卫不远处的海面上,停着一艘海沧船。

这是白朝驹留给定津卫的最后家当,负责守住囤在这里的粮食,以防万一有人来偷。

公冶明叫人把暖椅擡上码头外的山坡,自己坐在暖椅上,盯着山坡下囤粮的货船。

海边的风有些冷,好在暖椅底下有特制的空隙,可以烧炭火。公冶明令一名小兵给自己烧火,如此坐在山头上吹着海风,身子也不会冷。

也算休养着了,公冶明心想。

码头上忙忙碌碌,先前唱卖会上被擒的海寇们如今都成了苦力,在官兵们的监督下,背着一袋袋的粮食,蚂蚁一般往船上送。

公冶明看了会儿,忽得发觉少了个人,便把负责此事的禹豹喊来过问。

“那个船老大怎么不在?”

“老大您是不是忘了,船老大被杨将军带走了。”禹豹说道。

“说什么傻话,杨坚早就把他送回来了。”公冶明道。

“老大,我没说傻话。杨将军是把他送回来了,但昨日一早,他又被带走了,说是杨将军还要用他。”禹豹解释道。

“又被带走了?”公冶明眉头微蹙。

“没错。”禹豹点了点头。

“带他走的那人长什么模样?”

“一个白发的老头子,头上梳了个发髻,说是杨将军的参谋。”禹豹道,“对了,他眉毛很长,和头发一起梳在脑后。”

“不是参谋,是蛟王。”公冶明喃喃道。

“蛟王?那是什么人?”禹豹问道。

“蛟王是太子殿下请来的海寇,说是能帮咱们把红夷人从汐山岛赶走。”公冶明说道。

“那他也是自己人,是吧?”禹豹小心打量着公冶明的眼色,觉得那抹黑色越发暗沉下去,像是漩涡中心的深孔,要将自己搅碎。

“带好人,上船。”公冶明从暖椅上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将胯间的碳灰抖落在地。

“老大,咱们要出海吗?”禹豹问道。

“当然。”公冶明道。

“可是太子殿下特地嘱咐过我,得照看好您,不得让您乱跑……”禹豹焦急道。

“他是你老大还是我是你老大?”公冶明眉头皱起。

“老大,我是怕太子怪罪您呐。”禹豹说道。

“你还挺会替我操心,我只怕他的小命要折损在海上了。”公冶明道。

“您是说太子有危险?”禹豹这才听明白公冶明的意思,惊讶道。

“赶紧叫人上船,去汐山岛。”公冶明说道。

汐山岛上,白朝驹被弇兹邀请到一间幄帐中。

这幄帐搭建在汐山的山坳中,外形很是新奇。

齐人的幄帐大多为方形,用四根木杆撑起四面,再加上铜件固定,帐子顶部亦是用木杆撑起个四角攒尖的样式,十分精巧考究。

而面前这件帐子,一大块帐布只有一前一后两根木杆撑起,在正门构成个三角形的样式。帐布两侧绷着数道绳索,绳索被钉子固定在地上。如此一来,竟也能将帐布紧绷住,不至于被风吹倒。

是个没见过的新奇样式。白朝驹跟着弇兹的步伐,往幄帐中走去,迎面而来的便是股浓重的骚臭味,熏得他快要睁不开眼睛。

几个红夷人坐在一张长桌边,笑容满面地看着迎面走来的“大齐太子”。

白朝驹还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地看红夷人。先前用望远镜隔着几千尺距离远远看着,只能看到窜动的人头。现在红夷人有鼻子有眼的在面前,白朝驹终于能将他们瞧个仔细。不仅是毛色不同,红夷人的眼睛也比齐人浅上许多,这让白朝驹觉得他们看人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瞪人一般。

这还不算什么,最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帐子里熏天的气味,仿佛是被盐掩过的坏肉散发的咸湿怪味,挡不住地往鼻子里扎。

众多红夷人中间,有一个格外扎眼的齐人面孔。他对白朝驹挥着手,笑道:“殿下,您可算来了。”

白朝驹认得他,他是在之江港上举办舶来品唱卖会的船老大,先前就是替红夷人卖货的,和红夷人认识并不奇怪。

可他不是被自己捆到船上运货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朝驹这才发觉泄露自己身份的元凶是谁,这船老大竟也是蛟王的手下。原来是他谎话连篇地蒙骗自己,又暗中把自己的消息透露给蛟王,蛟王才会将计就计地把自己请到岛上。

这下真可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白朝驹额角冷汗直冒。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消息告诉蛟王的?是在去望阳坡的时候?可那时他不是被自己捆住树上了?怎么可能突然脱身,把消息带到蛟王那里?

“你一定很奇怪吧?”看出了白朝驹的惊慌和疑惑,船老大得意洋洋道:

“望阳坡是蛟王的地盘,自打你们上坡的那刻,蛟王的人就盯上你们了。我故意挑了条难走的道,你们果真没觉察到其他人的视线。即便你们最后还是有所提防,把我捆在树上,可蛟王的人会动呀,趁你们比试的时候,我把所有的消息都告诉他们了。”

“可不止这些。”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白朝驹背后的帐外传来。

“三场比试是我特地开给你们的规矩,想分别试试你们各自的本领。”

白朝驹回头看去,蛟王站在帐外,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他对白朝驹毕恭毕敬行了个礼,继续道:

“太子殿下的确智勇双全,才华胆魄都令老夫敬佩。殿下想要进京称帝,老夫愿意鼎力相助,只要殿下愿意给老夫、和这些红夷人一个开国功臣该有的名分即可。”

他说的都是好话,但在白朝驹听来,这里的字字句句都是威胁。白朝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隆起的眉头在眼皮上打下阴影。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我们想要永江。”蛟王道。

“想要永江?你要我把整个永江割让给红夷人?”白朝驹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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