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飞鸟（1/2）

第77章 飞鸟

方麒景打开了这条新闻推送。

果不其然，照片里是他们两个在日料店就餐的照片。他的嘴里含着一口寿司，季元嘉在对面专心挑刺。照片角度是从他的背后拍过来的，方麒景回忆了片刻，自己的背后似乎是餐厅的后厨。

方麒景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时间在静寂里悄然流逝，但他没什么概念。家里的挂钟是静音的，他感受不到秒数的走动，也没再碰一下手机。窗户外面静悄悄的，今天晚上没有风，连落叶在空中逃跑的声音都听不见。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凝固住了，只有身边人的胸口传来平稳的起伏。

他诧异于自己比预想中的更为平静，甚至庆幸拍摄者没有将季元嘉喂他吃秋刀鱼的一幕照进手机里。

林安泽每周的诊断都认为他的病情在逐渐转好，连尤娜也这么说。事实上似乎也没错，他已经可以在攻略书上任何一家餐厅里像个正常人一样就餐，只要没有肢体接触都能忍受。

唯独方麒景本人不那么想，他觉得自己或许得了另一种更严重的病。

他变得越来越离不开季元嘉。哪怕对方只是出门买几瓶矿泉水，来回不过五分钟的脚程，方麒景会在家里认真地数地毯上的绒毛，他不能让自己有任何停下来思考的时间，所有的幻想在脑海里的结局都是离别。直到玄关处想起门锁转动的声音，如同沙漠中的行人听到水流声，他会飞速收敛起自己的情绪，用丝毫不带波动的语调说一句：“回来了。”

方麒景隐藏得很好，除了地毯被抓乱的绒毛泄露着秘密。

“季元嘉。”

他在黑夜里轻轻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季元嘉没有回答，方麒景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确定人没有醒，才大着胆子支起上半身，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贴上了对方的嘴唇。

感情变成了像烟瘾一样的东西，脱离控制的感觉令人恐慌，况且谁都知道吸二手烟对身体不好。

戒烟是很难的，他任性了一回，想给自己留点能够当作念想的东西，证明这两个月的日子在生命里真真实实地存在过，如同烟民口中聊以慰藉的薄荷糖。

有甜味在彼此相触的口中过渡。方麒景熟悉这个味道，上周他出于好奇买了管蜂蜜味的牙膏，显然季元嘉背着他偷偷用了同一支。这个意外发现没有让他产生恼怒，反而心跳得更快。他甚至犹豫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对方的唇尖，让甜味蔓延得再快一些。

季元嘉，他想，现在我们扯平了。

——

方麒景也不清楚自己该去哪里，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累。

他其实没有一天晚上真的睡好过，倒是练就了娴熟的装睡本事。像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方麒景就会悄悄睁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用眼神描绘季元嘉的轮廓，以此来确认对方的存在，弥补他缺失掉的七年。

等到了白天的时候，他就会去学习做一个正常人。

季元嘉平日里的小心和谨慎几乎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唯恐哪个无心之失会埋下让他发病的隐患。而如果他今天多迈出了一步，或者多吃了一口饭，对方的肩膀就会明显地放松下来，目光盈盈地望着他。方麒景想，这个时候的季元嘉应该是开心的。

他心里最初的那个洞正在被慢慢地补上，可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洞。但是他不敢告诉季元嘉，他不希望看到季元嘉再不开心。

他们如同在走钢丝一样艰难地经营着重逢后的每一天。方麒景开始越发明显的心理变化，还有季元嘉路人皆知的明星身份，都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只是谁都没有表现出来，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今晚的新闻剪断了脚下的钢丝，脆弱的保护罩一朝被打破，强迫他们直面所有的现实。

季元嘉对他是有感情的，方麒景能感受到，只是包含了多少歉意在里面，方麒景不确定。

他想，或许该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时间。季元嘉对他的治疗付出了十分的心血，他觉得这份道歉已经足够有诚意，不用再觉得有什么亏欠。

反倒是他自己，方麒景不敢保证再和对方待在一起会是什么样，或许会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怪物，疯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把人绑在自己身边。

他被这个陡然冒出的恐怖想法吓到，系鞋带的手指都在忍不住发抖，半天也没弄好，急得额头都出了汗。

方麒景正和鞋带斗争的时候，头顶的大灯突然被人打开了。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他不禁眯了下眼睛，如同坐在审讯室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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