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光（1/2）

第71章 光

身后倏然传来东西碎裂的声响，季元嘉心里咯噔一下，仓促转过头。

方麒景站在门外，脚底下全都是陶瓷杯子的碎片，还有一个连包装都没拆的新牙刷。他顾不上理会这些狼藉，对着眼前的人颤声问：“退圈……是什么意思？”

季元嘉顿时语塞，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于南那边吃了机关枪似的声音突突传了过来，没开外放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的哥，你的退圈声明发得这么突然，肯定很多人不能接受啊！”

对方的话一字不差地全都传到了方麒景的耳朵里，给刚才模糊听到的两个字又盖上一个笃定的印章。他闻言一怔，眼神迅速冷却下来。

季元嘉来不及回应，他匆忙按下挂断键，把于南的话堵在“滴滴滴”的忙音里。

“不是说因为休假吗。”四目相对间，方麒景的眼睛越来越红，“季元嘉，你撒谎。”

“麒景，我——”

季元嘉心里不安，却不知该怎么解释。方麒景神情恍惚着向后退了几步，险些踩在破裂的碎片上面。他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想护住，却被对方躲开了。

“你以后都不唱歌了吗。”方麒景苍白着一张脸问他。

季元嘉敛下眼眸，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地握成了拳头，默认了这句话。

方麒景的脑子里轰隆一声瞬间炸开。

他突然开始恼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钱，不能租一个大房子。狭小局促的空间里，想一个人躲起来都成了奢望。方麒景变成了找不到壳的蜗牛，他张惶地跑回到床边，一把扯过床上厚实的棉被，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起来，只剩头顶几缕栗色的发丝留在外面。

季元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望着他把自己缩成一团，露在外面的发丝不停摩擦着枕头。

他在发抖。

季元嘉想触碰床上凸起的这个小鼓包，可是他不敢。他胸口酸涩得要命，像被人攥紧了心脏，喉咙也仿佛被棉絮堵着，半天才唤了一声方麒景的名字，尝试将他头上的被子掀开。

方麒景死死捂住自己的脸，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手脚不管不顾地胡乱挣扎。季元嘉一只手隔着空气护着方麒景的头顶，防止他撞在床栏上，另一只手拉扯着蒙在方麒景身上的被子。他躲闪不及，挨了方麒景的拳头好几下。直到对方不小心拍到自己还包着纱布的手，恰好命中起了水泡的位置，尖锐的疼痛立刻从伤口处传至全身。

听到一声微弱的痛呼，方麒景才终于停下来，将脸埋得更深。

“麒景，别这样。会把身子搞垮的。”季元嘉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他哽着嗓子，鼻子酸楚。

方麒景听见他说：“为了我，不值得。”

蚌壳终于被撬开了。

被角一片濡湿，方麒景的脸上还有没拭干的水痕，睫毛被泪珠浸满了垮塌下来，有亮晶晶的东西在他的眼里滚动。他面对面凝视着眼前的人，和季元嘉的距离不过十厘米，微热的呼吸似有似无地扫过鼻尖，带着七年前他装睡时熟悉的温度。

方麒景没有说话，瞳仁里真真切切印着季元嘉的脸。他眼里的亮光越来越多，直到眼眶承受不住，顺着脸颊无声地落下来，一滴又一滴，在皮肤上留下弯曲的印迹，将包着季元嘉掌心的纱布变成深色。

他被这个秘密折磨了整整七年，像偷东西后逃跑的窃贼，抱着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惶惶不可终日，连在微博上看到带着“季元嘉”三个字的热搜，都如同躲藏的嫌疑犯听到警笛声，生怕点开就是刽子手落下的铡刀。只有在季元嘉又出了一张新的专辑，拿下哪个新代言，或者获得了什么重量级的大奖的时候，他的心里才会得到片刻安宁，让自己失败灰暗的人生里燃起一点零星的意义。

他明明已经拼尽全力藏起来了，可还是没护住，摔碎了少年手上的那颗玻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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