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七年（1/2）

第68章 七年

唱跳歌手害怕舞台，和医生晕血有什么区别？

一次快门、一道闪光、一个对准焦距的镜头，都会变成能把人生吞活剥了的怪物。方麒景被这些怪物紧紧包围着，如同被人扔进了一场永远都不会播完的恐怖电影，每分每秒都活在能把人逼疯的惊惧里，跑不掉，躲不开，甚至连开口呼救都不敢。

他会听见。

不能让他听见。

王成的这通电话讲了很久，抽空了大半个烟盒。

手机因为通话时间太长变得愈发烫手，季元嘉却越握越紧，指骨咯咯作响。

“为什么不告诉我……”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

“麒景说，千万要瞒着你，把你保下来。”

王成在悦城顶楼各个高层的办公室周旋了整整三天，还是没能把方麒景留住。

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才给方麒景弄了一张隐去身份信息的机票，这期间给L.I.M接了一个异地录制的室外综艺，在南方的旅游区，离首都将近两千公里，四个人结束了金音奖就直接被打包飞了过去，现在还没回来。

方麒景两年来还是头一回，没有粉丝的簇拥，也没有队友的陪伴，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候机大厅。

王成问他，值得吗。

为了别人，把自己搞成这样。

“反正……也跳不了舞了。”

他的病不知道何时才能好，至少半年的时间都回不去舞台。L.I.M正在上升期，这两天他把组合拖累成什么样，方麒景自己心里有数。主动离开，也算给失望的观众一个交代。

王成见他满脸憔悴，眼睛里全是血丝，整个人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已经瘦脱了相，裹在过大的外套里空荡荡的，像随时都要倒下。

怕是此时路过一个粉丝都认不出来，哪里还有半分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模样。

王成喉咙酸涩，有些不忍地别过脸。

“傻透了你。”

临进安检口前，王成塞给他一张银行卡。

“里面有六百多万，留着花。密码是你的生日。”

方麒景推脱了不肯收。眼见着下一个就要轮到他安检，王成眼疾手快，将银行卡塞进了他背包外侧的口袋里。

“我骗他说，那是预支给他的报酬。”王成掐灭了手上最后一根烟蒂，说，“其实是按照五个人的总数算的，我自己补了大头。”

“不可能……”林安泽听到这里，忍不住喃喃。

要是有这么多钱，方麒景不至于在异国他乡过得如此潦倒。

只有一种事实。

他根本没动过那笔钱。

方麒景早猜出来，王成是骗他的。悦城不是慈善机构，没让他赔违约金已是极限。一个刚出道才两年的小明星，怎么可能会因为退团分到这么多钱。

六百万对现在的季元嘉来说算什么，连一支广告代言的价格都不够。

却足以把当年的方麒景压垮。

他住在谎言构筑的城堡里，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放满了鲜花、荣誉和掌声，自己却还贪心不足，觉得这里太大太吵。

直到今天才有人打开了城堡里一扇阴晦的暗门。

这里寒风刺骨，没有一丝光亮，遍地都是荆棘与杂草，每个角落都布满了灰尘，贸然走进来，灰尘肆意闯入空气中，呛得都要流出眼泪。

他的心上人，把所有的污垢都藏在这里，只为了能让他睡个安稳的好觉。自己却变成了见不得光的蝼蚁，在一隅之地茍且偷生。

全身的血液仿佛被抽空。

第一次收到恐吓信的时候，他该有多害怕？在异国举目无亲，因为心理问题连朋友都结交不到，靠着仅剩的存款挣扎。好不容易开始渐渐恢复，却因为自己的过失再次跌入深渊。

他明明连一个人站上舞台都会胆怯，又是哪里来的勇气，用自己病弱的肩膀抗下所有的中伤和诋毁。

方麒景是怎么熬过这七年的，季元嘉不敢想。

稍微一想，便觉得有把手骤然攥住了心脏，跳动一下都疼得要命。

“你退圈涉及到的赔偿，我会尽力调解。”王成最后说，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算是一份迟来的道歉。

“照顾好他，麒景为了你……不容易。”

何止是不容易。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L.I.M或许就不会解散，陆忻也不会因为情绪不稳从高台上摔下来。他们本该能成为开创无数神话，站上巅峰位置的天团。

季元嘉才终于意识到，他经历的每一步，都是踩着别人的人生走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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