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2/2)
“嗯。”
蒋子渊面无血色,连嘴唇都白得厉害。唐砚用帕子轻轻地擦蒋子渊眉骨上的血渍,擦掉才见那是一处伤口……前日他醒来时全笼罩在那小狐貍还活着的思绪当中,睁眼见到蒋子渊在一旁,就以为蒋子渊没事,他怎能那样忽视蒋子渊的感受……
他本想着有多少事需要处理,竟在囹圄司待了两日多,却不想他是因伤心难过,害怕回宫后他会不要他,才宁愿带着一身伤,在外将灵力都耗尽了,也不肯回来……
敲门声打断了唐砚的思绪,他急忙擡手擦了下眼睛,说了声:“进来。”
“龙王大人,”灵医躬身行礼,“我为蒋大人看看伤。”
“嗯。”
待将蒋子渊的衣裳褪下,触目惊心的伤口袒露出来,唐砚才是真的被凌迟得万劫不复。
蒋子渊上半身前后都有伤,尤其是胸前和腹部,两个巨大的血窟窿此时血肉模糊,臂侧一处穿透伤,就连背后的伤也已露出白骨……
唐砚侧过头去不去看,泪水却倾泻般涌出。他想起前日他醒来蒋子渊扶他起身时的样子,那双眸子少有那样失神的时候,该是被身上的伤疼的。他怎能想当然地觉得他无事,他再强对手也是个灵力强盛的混血,他如何能做到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他怎能只去关心小狐貍的伤势,忽视了他的渊儿……
滔天的自责快将唐砚碾碎了。
蒋子渊昏睡一夜,翌日已至戌时,才沙哑地咳了几声,朦胧地醒了过来。
唐砚一直在榻侧守着,听蒋子渊咳了几声,便拉着他的手轻声唤:“子渊,子渊。”
蒋子渊视线还未完全清晰,便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他伏在榻侧,咳出了两口血。
“子渊,”唐砚胡乱地拿帕子擦蒋子渊唇侧的血,眼睛又红了起来。
身体沉重地砸回榻上,伤口疼得蒋子渊蹙眉,他这才见到,唐砚守在他身侧。他擡起颤抖的手去拉唐砚的手,沙哑唤了一声:“老师……”
“嗯,”蒋子渊那湿润泛红的眸子看着唐砚心堵,“你……”
蒋子渊想要撑着身体起身,唐砚忙按住了他的肩膀:“别动,身上的伤动不得,”
蒋子渊却握着唐砚的手,不顾唐砚阻拦,硬是坐了起来。他将唐砚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好像一松手唐砚就会离他而去。
蒋子渊还未退烧,身体烫得唐砚心口直疼,他道:“子渊……”
“老师,”蒋子渊慌忙打断唐砚的话,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哑声道:“老师,你如果有话想与我说,明日再说好不好。今日天色晚了,老师就陪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明日如果老师……”
蒋子渊梗了许久,才勉强自己将心头的疼压下,将那荆棘般的话缓慢地说了出来:“明日如果老师想离开,我绝不纠缠。”
唐砚被疼得无所适从,只是不停地摇头,擡手揉蒋子渊的头,缓声道:“是老师错了,忽视了你的感受,让你这样难过。我从未想过要离开你,我们早已说好白首不相离,这辈子都要守在彼此的身边……”
这一句句话砸在蒋子渊心上,将他砸得晕头转向。他只知道紧紧地抱着唐砚,胡乱地问:“老师不走,老师不走吗?老师不与那小狐貍远走高飞,真的不走吗?”
“不走,你在这,你想让我到哪儿去?”
此前两日所有的委屈难过,心上所受的煎熬,此时一股脑地倾泻而出。蒋子渊紧抱着唐砚,将他的半边肩膀都哭湿了。
蒋子渊哽咽的声音将唐砚的心肺都撕碎了,他不停地舒着蒋子渊的背,想他是如何罪该万死的爱人,怎能让蒋子渊哭成这样。
那日夜里,唐砚拿浸湿了的帕子给蒋子渊擦身体。蒋子渊安静地躺在榻上,眼睛通红地只是看着他,目光始终随着他动,不离开哪怕片刻。
直到唐砚将帕子搭好,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蒋子渊才急忙靠了过来,将他揽进了怀里。
蒋子渊寡言的眸中藏着难过,看得唐砚心堵,他擡手轻轻地摩挲那通红的眉眼——蒋子渊向来成熟稳重,自打与他互通心意后,便满心满眼全是他,发生多大的事情,吃了多大的醋,都不曾觉得他会轻易地离他而去,这次蒋子渊的反应这样大,其实唐砚知道原因——
虽然蒋子渊用自己的心肺将唐靖救了回来,但过往诸多事情在蒋子渊心中未了,他始终心存愧疚,而那小狐貍的身份又十分特殊,曾在允彻负心于他的那段时日伴在他身侧……蒋子渊不知他们之间有多深的感情,想要吃醋却又觉得都是自己作茧自缚,加之他醒来后忽视了蒋子渊的感受,却格外关心小狐貍的伤势,蒋子渊才会觉得他要离他而去。
想到这,唐砚缓声叫了声:“子渊。”
“嗯,”蒋子渊马上应,“老师。”
唐砚握着蒋子渊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缓声道:“那小狐貍名字叫洛祈,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当年我逃出宫后,确是与他一同生活过一段时间,但那时我从来不知他是狐族的小狐貍,我与靖儿一直以为他是个单生族的小狐貍而已。后来回宫之后,我眼睛看不到了,才知道他原来能化作人形,但也一直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
唐砚其实极不爱提起过去,并不是他会如何,那些狰狞的过往早已被蒋子渊细水长流的爱意融化,他已与它们和解,不爱提起是他提起会教蒋子渊难过,就像现在,蒋子渊好像完全没听出他想要说的重点,眼中除开愧疚还是愧疚。
唐砚轻轻摩挲着蒋子渊的眉眼,缓声道:“子渊,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不为过去难过,你也不许再为过去愧疚。我提起那时的事,是想告诉你,我不曾与那小狐貍生过什么情愫,那日我见了他之所以那样关心他,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他已不在人世,那日忽然见到了,才会那样。”
“但无论如何我不该忽视你的感受,忽视你受的伤,是我的错……”
蒋子渊只是摇头,低头堵住了唐砚的嘴,泪水不住地往出涌。
“我没有生气,老师,”蒋子渊通红的眸子看着唐砚,“我只是害怕你会不要我。”
“我怎会不要你。”唐砚摩挲着蒋子渊的脸颊,缓声道:“这世上的人再如何,都抵不过我身边的一个你。所有人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除了你和靖儿。”
蒋子渊眸中的难过被唐砚三言两语击溃了。
“子渊,”唐砚缓慢而深刻地道:“决定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准备,生生世世只爱你,这话绝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
蒋子渊再也招架不住,撑起身体堵住了那副柔软的嘴唇。浓烈的欲望将他眼角的泪烧干了,他克制着自己,问:“老师,还想说什么?”
唐砚依旧认真地看着蒋子渊,看着他眼中的情意,也看着他眼中的欲望,一字一句道:“我说了与你白头到老,自是因你是我深爱之人,你无可替代,我言出必行……”
后面的话没有再传进蒋子渊的耳朵里,而是被他吞进里嘴里,他们将包裹着爱意的浓烈欲望倾泻于唇齿之间,缠绵悱恻,至死方休。
唐砚发觉有些过火了,急忙握住了蒋子渊的手,将被扯开的衣带敛了起来,气息不稳道:“不成,你有伤,还在高烧。”
“老师不要担心,我没事。”
唐砚欲再张口,喉口忽然紧了一下,手蓦地收紧。
他被蒋子渊烫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