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2/2）

“下官惭愧。”董尚元道，“当年将混血全部处死后，是钟伯心生不忍，选了块地，一人将那些尸首好好地葬下，还给他们立了碑，名曰龙狐族混血群墓，下官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群墓中有宜辰的母亲和胞妹，下官想着他也许想与她们葬在一起，便将他也葬在那群墓当中了。”

说到这董尚元悄悄擡起头看了蒋子渊一眼，心说中了那三曲幽冥散，不死也要鬼门关前走一趟，虽时辰已过，但那药极其伤身，此时不过半日多，蒋子渊竟已完全恢复，瞧不出半点不适之色，果真是灵力极盛之人。

既想到此处，董尚元行了一礼，道：“大人，昨日您身中那幽冥散之毒，是下官之过，龙王大人宽恕下官罪过，下官实在惶恐。不知今日大人身子可还有不适，下官甘愿领罚，大人责罚便是。”

说起昨日那毒，蒋子渊垂眸，动了动手指，指尖缭绕出一圈淡蓝微光——之前他将灵力和血渡给唐砚许多后，他与唐砚的灵力便相通了，唐砚能召出他的龙渊，他该也能召出唐砚的星落，尽管从未试验过。灵力相通之事早已知晓，只不过昨日中毒痊愈之后，他感知到身体中的灵力好似发生了变化，他再运灵时，指尖总有一股旁的灵力溢出，呈淡蓝色——他想该是唐砚的灵力，至于如何会压制不住，他还未想清，许是那毒伤了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无事，”但无论如何不该归罪于董尚元，他道：“已无大碍。”

蒋子渊到明月殿时，见唐砚坐在院中小石桌前，唐靖则蹲在地上，团成一小团，手中拿着小木棍在地上画画。

蒋子渊见唐砚看向他，急忙比了个“嘘”，他轻轻走过去，见唐靖已经在地上画了一排大小不一的人儿了。

他俯下身去，轻轻地点了点唐靖的肩膀，然后立即躲到另一侧去。唐靖侧过头，看了一圈才看到蒋子渊，眼睛当即亮了起来：“子渊哥哥！”

他扔下小木棍，伸出两只短胳膊，讨抱。

蒋子渊弯着眼睛抱起唐靖，捏了捏他沾着土的小脸：“画什么呢，靖儿。”

唐靖抱着蒋子渊的脖子撒娇，擡起沾着泥土的小手，指着地上的小人说：“这个是靖儿，左边的是哥哥，右边的是子渊哥哥。这个是爸爸，这个是妈妈，那个是绛羽哥哥，还有潇尧姐姐、书竹姐姐，那个是钟老伯伯……”

后面的蒋子渊一概没听到，只听到了“右边的是子渊哥哥”，便觉得眼睛有些发痒。他贴近唐靖用鼻子去扫唐靖肉嘟嘟的小脸，心中除开柔软还有些酸涩——他的靖儿终于又肯画他，不再把他勾掉了。

唐靖软糯地介绍一番，一回头，见蒋子渊眼睛有些红了，忙擡手去擦蒋子渊的眼睛，揉了蒋子渊满脸的泥。他小心地看唐砚，小声问蒋子渊：“子渊哥哥怎么哭了，是哥哥又偷偷欺负你了吗？”

“没有，”蒋子渊带了些鼻音，笑着应，“子渊哥哥开心的。”

“开心也会哭吗？子渊哥哥。”唐靖问。

蒋子渊抱着唐靖坐在了唐砚旁边，点了点头：“嗯。”

“真哒？”唐靖眨巴着大眼睛，“那下次靖儿开心时也哭。”

“……”唐砚甚是无语，一边拿帕子给蒋子渊擦脸上的泥，一边道：“好的你不学，哭你学得倒是快。”

唐靖抱着蒋子渊的脖子咯咯地笑：“可是靖儿开心时哭不出来，靖儿只想笑。”

蒋子渊拉住了唐砚给他擦脸的手，缓声道了句：“不碍事。”然后捏了捏唐靖的小脸，说：“那便笑，哥哥和子渊哥哥都爱听靖儿笑。”

“真哒？”唐靖问，“那靖儿以后每日都笑。”

“好。”蒋子渊应。

“子渊哥哥，”唐靖奶声奶气地叫了声，“靖儿现在有些想吃那小兔子点心了。”

蒋子渊还没说话，唐砚略带责备地道了句：“明日再吃，早上刚去过北嫡，这宫中的人日日围着你转……”

蒋子渊忙握了握唐砚的手，让他别继续说，哪知一侧头，见唐靖眼周和鼻尖通红，两颗硕大的眼泪珠已经挂在眼角了。蒋子渊一看心都要化了，忙擡手给他擦眼泪，柔声道：“诶呦哭什么，不哭，想吃子渊哥哥去给靖儿买就是了。”

唐砚叹了口气：“你不要如此娇惯他……”

“一个小兔子点心而已嘛，北嫡又不远，”蒋子渊一边给唐靖擦眼泪一边道，“子渊哥哥一下子就回来了，是不是？”

“嗯，嗯。”唐靖点了点头。

蒋子渊这语气，真是跟那毫无原则地溺爱自己孩子的长辈一模一样。

唐砚糟心地叹了口气，却被蒋子渊拉住了手，缓声道：“我再娇纵靖儿，还有老师教靖儿礼节，怕什么。”

他柔声与唐靖说：“子渊哥哥去给靖儿买小兔子点心，条件是，靖儿平日里要听哥哥的话，哥哥教靖儿做的，靖儿都要做，不准靖儿做的，靖儿就不要做，要好好爱哥哥，不准和哥哥生气发脾气，可以答应子渊哥哥吗？”

“嗯，嗯，嗯。”唐靖马上点了点头，转身坐到唐砚怀里，又站起身揽住唐砚的脖子，到唐砚的脸上亲了一下：“靖儿不气哥哥，靖儿听哥哥的话。”

“好。”蒋子渊笑着揉唐靖的头，朝唐砚一眨眼睛，道：“老师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等蒋子渊御剑走了，唐砚捏了捏唐靖还微红的小鼻子，略严厉地道了声：“还学会装委屈了，是不是？”

唐靖抱着唐砚的脖子往旁侧躲，咯咯笑个不停。

唐砚则习惯性地擡手抚唐靖的背，看着蒋子渊离去的方向，细细感受漫溢于胸间的安心与温暖，只须臾，眼尾多了一丝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