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2/2)
“你……!”唐砚吓了一跳。
“老师别怕,”蒋子渊忙说,“它尚有从前的戾气未消,我清掉就好了。”
唐砚瞧着蒋子渊手腕的伤口,心上一阵兵荒马乱的痛楚。他只将脸侧过,不再去看。
蒋子渊澄净的血液让那小东西安静了下来,蒋子渊再擡起两指,朝它注入灵力。直到从前允彻的灵力和戾气被彻底清除,那小东西周身的暗红波纹也渐次消失。
唐砚被蒋子渊拉了拉手,他再侧过头,竟见那小东西长出了胖乎乎的胳膊腿,此时刚刚从蒋子渊掌心站起,正双臂抱着脑袋用力地晃动。
“它……怎么了?”唐砚问。
此时那小东西周身只缭绕着淡红的微光,那光热烈而澄澈,没有一丝戾气。现在它与允彻再无瓜葛,而是只有蒋子渊的灵力才能凝出的样子。
“刚被改造过,大概头疼。”
蒋子渊说着把另一枚印记拿过来,刚对它注入灵力,不想它“嘶啦”一声,忽地皱了起来,随即化作暗紫灰烬,摊在了一旁。
蒋子渊挑了下眉——当年大劫后他殒命于龙宫,这由他灵力凝成的东西本该灰飞烟灭,却不想被有心之人刻意保存了下来,竟还被偷师学了去,只不过那人学艺不精,没学到精髓。
“这枚是和阇弟子身上取下的?”唐砚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枚,”蒋子渊指着那枚还在抱着脑袋的小印记说,“他用的是我当年剩下的。”
“这枚,”蒋子渊指了指旁边的一小堆灰烬,“是他自己用灵力造出来的,所以他的灵力一定是暗紫色的。”
“那个影子的真身?”
“我猜是的。”蒋子渊说,“除了佛家有独到的修行方法,灵力皆呈明黄色,其他灵力极盛之人难有重合之处,不会这么巧有两个人灵力都呈暗紫色,又都在我们身边活动。”
“那他自己也能造出印记了?”唐砚问。
“能,但他学艺不精。我这枚印记,我能用它操控万事万物,但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但这东西认主,该是他用我这东西只能操控亚归那样的单生族,到我们身上便不灵了,所以他自己弄出了一种类似的印记,用来操控双生或多生族,但他的印记一旦打入被操控人的身体,就与那人合二为一,再也取不出来了,强行抽离的话,被操控人的灵识会被撕碎,立即丧命,再次启用这印记时印记也就被毁了。”
唐砚恍然大悟,所以和阇的弟子确实是死于这控人心智的东西。
“老师刚拿到这东西的时候,有没有做过莫名其妙的梦?”蒋子渊问。
唐砚回想一番,忽地想起他刚从亚归身上取下这枚印记那晚,昏睡在卧室地板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允彻因为他的冰冷淡漠夺走了他的眼睛和声音。
“做过。”唐砚答。
“和过去有关?”蒋子渊问。
“嗯。”唐砚应。
“和过去完全相符吗?”
“有些地方相符,总体来看不太一致。”唐砚说。
这小东西叫梦魇印记,顾名思义,它起初是靠施梦魇来操控别人的,只是后面允彻灵力愈发强了,不必再费力施梦魇也能立即操控别人的神识——那费尽心机研究梦魇印记之人,也算是不忘初心了。
只不过这中间有件事很蹊跷。
在蒋济之和苏弋出事的前一段时间,蒋子渊频繁地梦到他爸妈已经死了,并且他爸妈的死与唐砚有关,现在看来,那绝不是单纯的噩梦。
操控梦魇的人想借梦离间他和唐砚的关系,这很正常,只不过……那人是如何提前知道他爸妈会被害死的?
他爸妈的死全由考古界高层一手操控,难道那影子的真身,既知他的身世,又与这边考古界牵连甚密?
“所以那个影子,是先用你的这枚印记操控了亚归,又拿我做了试验,但发现只能操控我的梦境,操控不了我本人,所以自己造了一枚印记,拿和阇弟子做了试验?”唐砚思考道。
“我是这样想的。”蒋子渊说,“老师,这个影子的真身身份一定不简单,我怀疑他在那边是混血,在这边是考古界高层。”
“考古界高层?”唐砚一顿,想起了许久之前他的猜想。
“我爸妈出事之前,我频繁地做噩梦,梦里都是我爸妈已经死了,但凶手都是老师,我觉得是有人刻意为之。”
之前唐砚自己怀疑与这边考古界有关时,他未细想,此时他蹙起眉头,在脑中将考古界的高层仔细过了个遍,却未想出什么因果。高层……再高,难道还高得出他们当年的博导——现任国家文物局局长,张文忠吗。
乱七杂八的思绪,有许多捋不顺的地方。
“他的身份,我们还要再查。”唐砚说,“如果这个影子的真身是混血,那他气息弱这件事反倒可以解释了——他是龙族和外族的混血,血脉中外族灵力盛,龙族灵力弱,所以我们只能感知到他似有若无的气息。”
“不过……他费尽心机地想要杀你,我猜测是与那边谋反的势力相关,那该是与和阇沆瀣一气,可是和阇怎会拿自己弟子的性命给他做试验。”
蒋子渊若有所思——那日和阇因自己弟子被杀怒不可遏,确实不像是会拿弟子性命做试验的样子。
“可能他们根本不是一股势力,又或者互相利用……”蒋子渊见唐砚眉头蹙得深重,拉了拉唐砚的手,缓声道:“不急这一时,老师,既然有头绪了,我们慢慢查。”
唐砚擡眸,还没等应,见蒋子渊掌心那小东西攀着蒋子渊的手臂,已经爬到了蒋子渊脸侧,此时正小心翼翼地贴蒋子渊的脸。
“干什么。”蒋子渊垂眼瞧他,问他一句。
蒋子渊声音很沉,那小东西被吓得一抖,随即落回蒋子渊掌心,一双短胖的小胳膊搭在一起,不停地朝蒋子渊作揖。
蒋子渊只是垂眼看他不做声,那小东西“扑通”跪下,不停地擡胳膊擦那印记的中心。
唐砚看着那小东西,又看蒋子渊沉下的脸,问:“他……在哭?”
“我不在就听令于他人,连主人都不认,还敢给你主人施梦魇,我是这样教你们的?现在哭什么。”
那小东西立即放下了胳膊,不敢再做哭的样子,老老实实地跪在蒋子渊掌心。它分明就是一张镂空印记长了胖胳膊胖腿,此时那印记上端耷拉下来,竟是一副小朋友被训斥后垂头丧气的样子,带着些可爱气。
“是谁操控的你,认得出那人的灵力吗。”蒋子渊沉声问。
那小东西点头如捣蒜。
“下次感知到了就告诉我,再敢忘主,”蒋子渊指了指他掌心没掉干净的暗紫色灰烬。
那小东西吓得连忙点头,连滚带爬地到了蒋子渊脸侧,贴在他脸侧不动弹了。
唐砚瞧着那小东西,心里觉得可爱。蒋子渊性格温润,他的灵力凝出的东西,自然不会再有一丝戾气。
蒋子渊擡指摸了摸那小东西,算作安慰,声音缓和一些,说:“去感知他的灵力,以后他也是你的主人。”
那小东西连忙点了点头,落在了唐砚灵核处,贴了半晌,落进了唐砚掌心。唐砚刚擡指摸他,耳中突然传出一声模糊的:“我伤害过你,对不起。”
唐砚指尖顿了顿,轻轻地摸了摸那小东西。
“他与老师说话了?”蒋子渊问。
唐砚只是摇头,看着蒋子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