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2/2)
同样是被加诸封印,前一世的允彻丧失理智,令唐靖命丧乱蹄之下,屠尽生灵,囚他半生;这一世的蒋子渊却在那猩红的封印之下为他留出一丝理智,宁愿自戕,也不伤他半分。
蒋子渊用自己的命护住了唐砚,代唐砚品尝苦果,换来了与前世不同的结局。
面对那样戾气未消的蒋子渊,唐砚毫发无损。蒋子渊却如前世的允彻一样,魂飞魄散,命归黄泉。
他们是师生,本就不该被世俗情感所染。他们不能在一起,前世不能,这一世不能,以后……他们不再拥有以后了。
唐砚在玄冰宫呆坐几日,未进一滴食水,守着已经冰冷的蒋子渊,未动分毫。
付昭军务在身,不能久留于龙宫,况和阇等谋逆之人的动向他须得即刻去探查。于是当日下午付昭便动身返回军营,部署
临别前,付昭嘱咐宋潇尧三人,蒋子渊殒命一事先不要告知蒋济之与苏弋。此事重大,须得唐砚亲自去说。
唐绛羽原本哭得眼眶通红,听付昭说完后,怕蒋济之和苏弋起疑,便擦擦眼泪,跟着宋潇尧她们两个带着蒋济之和苏弋到东嫡去游玩了。
偌大的龙宫,除开下人,只剩唐砚与钟伯。
钟伯那日从付昭处知道了蒋子渊殒命一事,见唐砚几日不进食水,今日便到玄冰宫来了。
看着冰床上已了无血色的蒋子渊,钟伯垂眸叹了口气。那苍老浑浊的眼眸中,尽是悲痛。
“龙王,逝去的生命无可挽回,您还是珍重当下,好生生活吧。”钟伯道,“付将军说,他是为了护着您,才杀了自己。那您更该好生生活,不要这样伤了身子。”
唐砚面色苍白,满襟血迹,那已十足绝望的眸子一动未动,好像根本未听到钟伯口中的话。
钟伯兀自叹了口气,见唐砚不应他,也俯身坐在一旁,陪唐砚在这守着。
“从前你总是问我,为什么过往的许多事都不记得了。”钟伯自顾自地说,“钟伯不是不告诉你,是不敢与你说。那些令人肝肠寸断的陈年旧事,我想就那样埋了吧,你现在做龙王,没有人再敢欺凌你,这样也好。”
钟伯顿了顿,那苍老的眉头反复蹙起几次,才继续道:“却不知这始终是老龙王的缓兵之计。他这一计真是用了许久啊……其实钟伯也不知道,储灵阁中老龙王的储灵珠为何是非明非暗的,前几日付将军与我说了那日的事,我方才知道,老龙王竟已毒辣到了如此地步。”
“他是想你代允彻做龙王,直到允彻回到这里,唤醒灵力,记起从前的事,他再出来,让允彻杀了你,再令允彻继续做龙王啊……”
“龙族王室之人当真自私至极……”唐砚始终不应,钟伯便说出了憋在心中许久的话,“当年龙宫上下都死绝了,老龙王听那庸医的话,对您剖心取灵…再给您灌上他们污脏的血…令您不得不为龙族的王……”
钟伯在那自顾自地说,却未注意到唐砚忽地擡起了头。
“剖心取灵…灌血……”唐砚沙哑地叨念了一句,一把攥住了钟伯的胳膊,“何时灌过血?”
钟伯被吓了一跳,差点给唐砚跪下,以为是他失言冒犯了唐砚,结果听唐砚问了这样一句,便回想起了当时的状况。
“当时…取灵后给您灌过血……”钟伯道,“我记得说是为了让您的血纯一些,否则您运不起灵力,当不了龙王……”
唐砚猛地放开钟伯的胳膊,将大脑中那些已模糊了的记忆搜寻出来——
龙族大劫后,他晕了几天,再醒来时身边只有付昭一人。那之后他对自己的认知便是龙王,现在想来是因为老龙王封住了他的记忆。
那时付昭对他说的是,龙族大劫时他受狐族攻击,灵力尽失,所以要重新运起灵力才行。那之后的每一天付昭都教他一些运灵力的方法,起初他学得十分困难,好像那根本不是他的东西一样,经过一年多的磨练,他才能将灵力运用自如。
可他本是北嫡唐家的人,非王室血脉,付昭再如何教他,他也不应该学会如何运起那样强盛的灵力才对。他怎么从未想过因何他能拥有这样强盛的灵力,但灵核受损时却又没有任何自愈能力?
现在他忽地明白过来,因为他的灵核本就是用他人的血维系着的,不能像其他王室血脉一样,自动生血。
当年老龙王希望他重振龙族大业,一定会将当时最纯的血和灵力都给他。但他原本血脉平庸,现在虽能运起灵力,也绝不是他身体中被灌进灵力的全部。也即是说与他现有灵力相融的血,也只是他所能驱动的一小部分而已。那剩下那些始终沉寂的灵力和血都存在哪里?
唐砚脑中嗡嗡地响,他攥着钟伯的胳膊,又问一句:“钟伯,当年灌给我的血,是谁的血?”
钟伯蹙着眉头回想,当年……
当年除开老龙王,还剩下几个奄奄一息的长老……
“是老龙王和那几个长老的血。”钟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