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2/2）
唐绛羽看着那血柱，又看唐砚已经有些发白的脸。等那血柱淌进苏弋口中时，他忙扶住了唐砚，擡袖子抹发痒的眼睛，问：“老师，用我的血行吗？我的血可以吗？”
唐砚只是摇头。
随即他又将自己的灵力传入蒋济之和苏弋脑中些许。唐绛羽在一旁看着，发现唐砚手腕处的伤口没有愈合，赶紧拉住了唐砚的手臂。
“伤口为什么没好，老师，是不是真的灵力有问题？我们去储灵阁。”
唐砚眼睛开始模糊，喉咙也有些发哑，却摇了摇头，说：“不碍事，灵力刚刚恢复，还有些不稳，扶我回房，坐一会儿就好。”
“你……设道结界，”
“不让任何人进来，我知道，老师放心。”唐绛羽抹了下眼睛，说。
唐砚在房中打坐，直到傍晚。意识朦胧间他嗅到了一股极熟悉的菜香味，空了许久的胃立即躁动起来，指尖的灵力弹动，已恢复得差不多，这沉静的打坐即算终了。
他睁开眼，视线很快清晰，见蒋子渊正轻声往桌子上放手里端着的一锅热汤。
他轻咳了一声，蒋子渊马上回过身，见他正下床，赶紧过来扶他。
“老师，你好点了吗？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
唐砚灵力是恢复了，但费了不少血，所以这会儿脸色还是有些发白。他擡眸见着蒋子渊满脸的担心，说：“早就没事了。”
蒋子渊未再问，光是扶着唐砚坐下，给唐砚盛饭盛汤。
唐砚知道蒋子渊心里藏着事儿——蒋子渊从小心事就重，但他向来独立，能自己化解，不过他父母去世后，他变得谨小慎微了许多，对心事的化解能力好似也大不如前。从前他能问出口的话，现在他都习惯压在心上，从前他能很快想开的事情，现在都好像根根难缠的藤蔓将他绊住了。
蒋子渊以为唐砚脸色不好还是因为那影子，他将这事背在自己身上了。
“今天参加的经验交流会怎么样？”唐砚将话题引向另一处。
“挺好的，”蒋子渊回过神，应，“之前在办公室见到的学弟，很厉害，他有篇核心，今年肯定能保研。”
唐砚想了一下，才想起那个常来找他的本科生，问了句：“罗岐？是这个名字吗？”
“对，那个常穿白色毛衣的学弟，他跟老师聊过保研的事情吗？”
唐砚认真回想片刻，仅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他惯于用冷淡对待身边的人，那位学生他未多留意，模样早已模糊了。文章写得或许不错，但与本科时期的蒋子渊还是相差甚远，所以是否有与他聊过保研的事，他也未留心记着。
“也许有，不记得了。”唐砚说了句。
他擡眸看蒋子渊，发觉蒋子渊不像刚才那样眉眼落寞，便安心垂下眼继续吃东西，说了句：“快吃，吃完早些休息，明早你要回去上课。”
“好。”
翌日清晨，蒋子渊走后，唐砚紧着出了明月殿，刚往玄冰宫走，就听耳朵里唐绛羽在喊：“老师！快来玄冰宫！！”
唐砚心下一颤，以为是生了什么不好的变故，嘴上虽未回应，步子却加快了许多。待他走进玄冰宫的时候，唐绛羽正围着蒋济之和苏弋所在的冰床转圈。
一见他来了，唐绛羽马上跑过来拉他：“老师！你快来看蒋叔叔和苏阿姨！”
唐砚走近一看，见蒋济之和苏弋的状态好了许多，皮肤不似前两日那样浮肿，肤色也正常了许多，现在看来与寻常人无异。只是……眼睛还未恢复。不过那两个被掏空的窟窿现在平整了许多，烂肉都退掉了，但眼球不在，即使不再那样腐烂黢黑，看着也教人揪心难受。
“老师，叔叔阿姨是不是要醒了？是要醒了吗？”唐绛羽紧着问。
唐砚在掌心聚起灵力，轻覆在蒋济之的心肺处，片刻后又覆在苏弋的心肺处。有微弱的心跳，如若按照那古书上所写，现在便已是生身在招魂的阶段了。
他们身死未久，希望游魂尚在，还能够魂归肉//体。
唐砚收起手掌，道：“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可以一试。”
唐绛羽听唐砚这么说，干脆认定唐砚说的是“是”，便一握拳，眼眶却红了。他心里藏不住事儿，眼里也兜不住眼泪，一边擡袖子抹眼睛一边说：“之前跟子渊在西嫡坐着，子渊有点不开心，我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在这边生活，子渊说都好，爸妈都不在了，他在哪儿都一样。”
唐绛羽这含糊哽咽的话，听得唐砚心脏阵痛。他垂下眼，本是想从怀中找锦盒，眼前却都是蒋子渊在他面前谨小慎微的样子。
他自知不能掉进心疼的圈套中，便扯开话题道：“并不是十足的把握，而且就算救活，他们也再回不了那边了，只能在这边当个没有灵力的人族。”
“回不去就回不去！那边有什么好啊！”唐绛羽挥手一抹眼睛，大声道，“那边的人善恶不分不识好歹！叔叔阿姨这样善良的人都能是这样的下场，那边就没一个正常人！回不去正好！”
“而且，”唐绛羽又抹了下通红的眼睛，语气缓和下来，“子渊已经能到这边来了，等叔叔阿姨醒过来，子渊就又有家了，管在哪儿呢，有叔叔阿姨在子渊就能好好的。”
“但是，“唐绛羽吸了下鼻子，不忍去看蒋济之和苏弋的眼睛，“但是叔叔阿姨的眼睛只能这样了吗？子渊看到会难过死的。”
唐砚想蒋子渊想得出了神儿，唐绛羽这样一说，他方才回过神来，将刚才的动作接了上，从怀中将那淡蓝锦盒拿了出来。他在指尖聚起灵力，两指一动，那锦盒悬在半空被打开了盖子，里面出现四颗灵珠。
那灵珠泛着冰蓝色淡光，被唐砚的灵力牵扯着，悬在锦盒一侧。
“这是什么啊老师。”唐绛羽擡袖子擦了下眼睛，让视线清晰些，定睛看那几颗亮珠子，“是灵珠？”
“嗯。”唐砚应声后，那几颗灵珠缓缓向蒋济之和苏弋靠近，最后被放进了蒋济之和苏弋空落的眼眶中。
唐绛羽一敲手：“我知道了！灵珠可以变成眼睛的模样吗老师？那样外表看起来就没问题了！”
唐砚仅摇了摇头，说：“不止，注入足够的灵力，灵珠能当作眼睛用。从前宫中有人眼睛不好，都是拿灵珠代替的。”
唐绛羽正趴在一旁认真地看蒋济之和苏弋眼眶中的灵珠，灵核骤然一疼，他捂着心口闷哼了一声，回过头，只见星落撩带出一条血线，鲜红的血液融在强劲的灵力中，淌进了那放着灵珠的眼眶中。
唐砚两指封住自己的心肺，防止灵力枯竭伤及肺腑，他领子半敞开，取的是灵核中最纯净的灵力。
“老师！”唐绛羽大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