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2)
如果是一块冰冷的石头,靠近暖阳后会变成温暖的石头。可如果是座冰山,靠近暖阳便要融化了,融化后便不再有冰山了,它与阳光不能共生共存,与他一起的,只有无尽的冰冷。
低着头的唐砚紧握着手机,握得手都有些疼了,也未发觉。
他这样冰冷生硬、不会半点柔软细腻的冷冰冰的怪物,有什么资格靠近暖阳呢。
他不配,也不该靠近那束温暖的光。
大雪洋洋洒洒地下了好几天,考古队迟迟未开工,索性唐砚就把他和蒋子渊离开的日期提前了。
知道唐砚两人隔天要走,恰好考古队没什么任务,蒋济之就打算借这个机会带着考古队出去放松一下,也好缓解一下之前工作那么久的疲劳。
最后经大家投票决定,去泡温泉。
从魏城遗址这里出发,到最近的温泉酒店要一个多小时。他们到的还算早,算了算人数,蒋济之把剩下不多的房都包了。
大家都从城市里来,虽说也习惯了在外驻扎的日子,但到底生活有许多不方便。能赶上这样的大雪,挤出个放松的时间,一年也未必会有一次,索性大家领了房卡,全都一头扎进房间里泡温泉享受生活去了。
转眼间大厅里只剩蒋济之夫妇和唐砚、蒋子渊四个人。
苏弋看着唐砚和蒋子渊,欲言又止。
蒋济之倒没想那么多,跟他们两个说:“剩下的房都开了应该也不够,队里还有两对夫妻,肯定要占两间房的,剩下的都是些糙汉子,估计就一起泡温泉一起住了,你们两个就别去和他们挤了。”
蒋济之把房卡递给蒋子渊,“好好睡一晚,明天好回去。”
“好。”蒋子渊应。
苏弋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也没说得出口,望了望俩人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在村长家那喜房里算是适应了,但现在在酒店总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两人刷开房门后一起走进房间,面对着里面一张双人床的时候。
蒋子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慌乱间看了眼唐砚,唐砚依旧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房间里有一个大双人浴缸,水龙头旁挂着个木牌,上面写着:温泉水出口
蒋子渊慌得手竟然都在发抖,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磕磕绊绊地问了一句:“老师…你要,泡温泉吗……”
“不要。”
唐砚这果断的回复简直救了蒋子渊一条命,他在心底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说:“好,那,那老师,现在要洗澡吗?”
蒋子渊指了指里面的浴室,唐砚冷淡地扫过浴室,应了声:“嗯。”
“好。”
蒋子渊赶忙将还在门口的箱子推了过来,打开找出睡衣递给唐砚。
唐砚接过蒋子渊手上的衣服,先走进了浴室。
就算两人都没有泡温泉的打算,但这一个大床房,两人轮着去洗澡,也是说不出的奇怪……
脑子里实在是乱得厉害,他便起身去了阳台。被外面的冷风吹了半天,他冷静了些,才又回了屋子里。
结果刚刚冷静没个五分钟,唐砚就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米色的睡衣,是平日里很难见到的随性样子。V领虽不深,但锁骨露了出来,他的皮肤像无暇的润玉一样白皙。
蒋子渊意识到自己出了神,马上将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赶忙移开了目光。他起身胡乱地拿了身T恤大短裤,说:“我去洗澡了,老师。”
唐砚坐在了床边,不知是不是他听错了,怎么觉着蒋子渊的声音比刚才哑了许多。
时隔几年,蒋子渊好像又体会到了那夜烈火灼身的煎熬,他走进浴室里,实在是压不住身体的生理反应,又觉得自己这样是冒犯了唐砚,便擡手将花洒调成了冷水。
被冰凉的水洗礼一通,他冷静了不少。
出来时唐砚靠着床头坐着,腿上盖着被子,大概是在用手机看论文。
在村长家好歹还有两床被子,在这就算喊破天估计也只有一条了。唐砚已经盖着被子了,他如果现在掀开被子进去,那别说唐砚,他自己都想打死他自己。
唐砚擡起头看了一眼,说:“你不休息吗,不早了。”
蒋子渊本想借着擦头发,多拖延一会儿时间,结果这会儿唐砚问了,他觉得唐砚可能是累了,想休息了,便胡乱地应:“嗯,休息。”
他把被子往唐砚那边推了推,说:“老师你盖被子吧,我盖衣服就成。”
看着蒋子渊把羽绒服拿到了床上,唐砚顿了顿,没说话,将目光又移回论文上。
蒋子渊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床上,还没等关灯,就打了个喷嚏。
唐砚侧过头看了眼蒋子渊,说:“要不你盖被子。”
“没事,”蒋子渊马上说,“老师现在想休息吗?我关灯了?”
“嗯。”唐砚把手机放在枕头下,躺进了被子里。
蒋子渊擡手关了灯,往羽绒服里缩了缩。刚刚洗了个冷水澡,这会儿盖着衣服也不暖和,还真的有些冷。
但冷些好,省着一暖和他脑子里就蹦出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第二天早上是蒋子渊先醒的,隐约间他觉得胳膊有些麻,很不舒服,朦胧间睁开眼睛,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六点。
放下手机又闭上眼睛,他才猛地意识到好像不对,这感觉顿时让他脊背发凉,刚刚还困倦的神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见他身上盖着的是被子,侧过头,唐砚枕在他的胳膊上,睡得还很沉。
几乎是那一瞬间,他想要马上抽出胳膊起来,可那样唐砚就会惊醒。
心脏跳得好像马上就要冲出他的嗓子眼,但他看着熟睡的唐砚,心却又一点一点地平静了下去。
熟睡的唐砚没有那样淡漠的目光,眉目间尽是温柔。他的发丝微微有些乱,散落在额前,削去了他平时的一丝不茍,带着几分慵懒的气息。
这样随性的唐砚,蒋子渊是第一次见。
唐砚生着一双桃花眼,明明该满溢温柔,但目光中却总是那样波澜不惊,淡漠疏离。
他在唐砚身边这么多年,从未听唐砚提起过家人。是不是他的老师从小就没有人陪在身边,经历了许多难过的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会儿蒋子渊的目光中溢满明目张胆的喜欢,还掺杂着许多心疼。
他出了神,擡手轻轻摸了摸唐砚的眉毛,指尖还未落至眉尾,唐砚就动了动。
他猛地回过神,忙把手收了回来。唐砚却又往他这边靠了靠,侧过身来。
领口微张,唐砚锁骨的br />
还未等他看清,唐砚又动了动,那疤便被衣领遮住了。
蒋子渊回过神,着实觉得自己越线太多,便赶紧挪开了目光,兀自谴责了自己一番。他轻轻地把胳膊抽出来,起了床,给唐砚掖了掖被子,去洗漱了。
再出来时,他没再看床上熟睡的唐砚,直接走出了房间。
不去仰望唐砚,早已是他对自己司空见惯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