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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末世降临 苍迟殿被冰雪覆盖,除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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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末世降临 苍迟殿被冰雪覆盖,除了……

苍迟殿被冰雪覆盖, 除了施术者之外的所有活物,在一瞬间内全部陷入静止,争夺的活尸也罢, 奔逃的修士也好,于一刹电光石火之间, 定格成一动不动的雕像。

闪闪发光的冰雕, 精致炫目。在堪比盛阳的审心针照耀下,每一块表层肌理都透出粼粼的波光。

美好的背面象征着孤独的寂寥,譬如人永远无法逃离自己的阴影。

仰头目击的日光,再盛大, 再辉煌, 也总归是人造的仿劣品。只可散发明光, 不可供给温暖的虚假景观。

与她本人一样,从头到尾都是虚假的。

剥离了解裁春这个名字, 就什么也不是。

性格、喜好、善恶、才情……都只是模仿那一个方外之人, 为自己制定的模子。拗折躯干,扭曲自我,才能方便套进去, 塑造成对方的模样。

“咳咳咳……”

首先被撤除了封印的宋晏几,大力喘着气, 从被冰封的窒息中回过神来, 咳得惊天动地。好似要把心肝脾肺肾全都咳出来。

捂着嘴的掌心,放下来, 盛了一手的血。

尤自喃喃自语, “真好,我这次……终于……赶上了……”

长期钓在心头,犹如刁钻的鱼钩刺着心脏的遗憾, 在过去的上万年岁月,无时无刻不在反哺歉疚,时刻用抽痛的内脏提醒他,罪恶不消,疼痛不止休。

一门心思筹集聘礼的他,接到风声,返回栖华山时,一切已尘埃落定。

他没能在解裁春接触漫才客,二人产生瓜葛交际的时分,恰如其分地入局,也没能在双方生离死别,互为分离的落幕之际,到场献礼。

由始至终,总归是差那么一步。

仿似命运嘲笑他的姗姗来迟。

积蓄已久的遗憾,终于做沉淀多年的尘埃,被轻轻拂去,宋晏几心口提着的那股气消了,好不容易被极寒压制下去的伤势,反扑上来。

带动灵力暴乱,当世神鬼难医。

解裁春站到他面前,捞起他的臂膀,挂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揽住他的腰,是就事论事的语气,“我带你去找医女治疗。”

多好啊,她终于选择了他。

多糟糕,偏偏是当下的场景。

但得到了,终究是比从头到尾没有被对方瓜分一个眼神来得好过得多。

要是他能表现得更帅气一点就好了。

他刚才救场大约还算及时,应该还没有犯下大的差错。被恭辞岸压着打的画面,解裁春没有看见,大概是保留了那么一丁点的颜面。

虽然保与不保,对他的心仪对象来说,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归根结底,是希望自己能够英俊潇洒一些。

如果他当时专注地研习剑修,而不脑袋一拍,头也不回地转行做了剑修,今日也不会在论剑方面,在能与师祖打个平手的尊者手下,一败涂地。

可是他要是不转行成为阵修,以他一人之力,也断然攻不进羡瑶台,在万千使者、尊者的攻击下,保住被他们集体开火的女子性命。

可见世事真是一环套一环,由不得人反悔或者庆幸。

救援拾月、邀星的计划失败,宋晏几曾经颓唐过好一段时间。

他是那邯郸学步的燕人,想着法子捣鼓玄乎其玄的阵法,精妙之处没学到多少,反把原来的技法剑术忘了个大概,如何能抵得过加强护卫,进出前呼后拥的宗主。

坐在轿子内的谋隋珠,揭开珠帘看他。

“哟,这不是我们不慕名利,自舍前程的二代宗主,宋宴,宋前辈吗?也学旁人刺杀那招,迫不及待想夺回自己的地位了。”

“不留念的香饽饽,落到他人之手,才想起来忏悔,不夺取久抱憾终身,会不会为时已晚了点?”

当他刺杀不成,技术一筹,被捅了七、八剑,抛到街头,谋隋珠才下达命令,“别杀他,留他一条命,彰显我的荣誉。二代宗主败于我手下,他行走于世,即是我活着的丰碑。”

这一点,在她生前、死后,永远都不会变。

“前辈,你可要活得长长久久,好传播我的威名啊。”

正如谋隋珠所言,当她死于五代宗主的计谋,五代死于六代的毒杀,问道宗宗主变动之频繁,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是那地位着实做不大稳固,上位之人大多凶残又险恶。

可由于宋晏几本人还在世间活跃,知晓他真实身份的,就会忍不住联想到将问道宗改头换面的三代宗主,谋隋珠。

时过境迁,流光把人抛,恩恩怨怨随海去,千古功业都作土。

留下来的,也只有那一个名字而已。

那他,能不能也留下一个名字,不求在问道宗刻写着历代宗主、副宗主、长老的碑文上,而在她心中,只留下一个轻薄的,随时能揩拭的字符也好。

凋落比残败的落叶轻巧,却能比厚重的土地托举。

“人间世抗衡、丹霞峡出事、羡瑶台陷落,可推算出其他地段的情况,也大概率不是太好。以你凡人之身,缝尸匠所缝合的活死人之体,又能走到几时去?”

既无唢呐镇魂之术傍身,又一口气使用完了漫天风雪的庇护……

“而且,”宋晏几翻开解裁春手腕,微小的细纹在青紫色的经络漫延,“你的身体已经开始溃败了。”

她本是已死之人,当入轮回。不入轮回,只是在世之人眷恋不舍,兀自强留。

当然,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圆了她本人的意愿。

她还有未竟之事,还没来得及向当初乃至现今一再发难的审判者们,发起一场酣畅淋漓的报复,一偿宿愿,发动一出令心头松快的复仇。

师祖知不知道呢?她表现出的情意,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为假?

濒危时刻掉落的眼泪,迸发的执念,又有几分饱含了悃愊无华的真心,几分是出于出神入化的演技?

她真的分得清吗?他呢?

如何才能不混淆?

是因为他总会瞻前顾后,思虑周详,所以才在源头,就从候选人的名单中被剔除?

那日,缝尸匠孟寻缝补完解裁春的躯体,用巧妙制作的之人,带走她的灵魂。

失魂落魄的师祖,在后面追了又追。跟着她,赤足涉过几千里。

缝尸匠回过头来,再次向师祖嘱咐,“都说了多少遍了,你不能再见她。你到底想让她死。还是让她活?与过去有关的人事物,理应一概摒除。”

相逢未必皆是缘,缔结的,也未必全是善缘。

还有概率是平地生劫。

是以,当新生代的唢呐匠站在问道宗校场上,沙场秋点兵。过去与她相识的面孔,悉数不敢相认,唯恐暴露了存在,使修复的灵魂再次崩毁。

不管是前任草泽谷谷主,还是在曲风镇落户的鹤医女,全都三缄其口。

师祖更是隐匿身形,连临行前相见都是不允自己。

怕短短一面,耽误她寿满天年。

原来爱一个人,不是执着于享有,而是该放手时,果断放手。

炫彩的冰天雪地里,问道宗风光无限的二代宗主,现寂寂无名的阵修宋晏几,半身浴血。面上扯出虚弱的笑,回握住随行之人的手。

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光明正大地握住这双手了,高调地宣布双方为彼此拥有。

可惜总没有恰当的时机。

现在也没有。

就当是完成一个将死之人可怜的心愿吧。

能完成就不算可怜了。许多人都求之不得。

宋晏几强装潇洒,解开系在肩上的披风,铺在厚实的雪地上。没被血浸透的一块,铺到解裁春落座的地,拉着她,席地而坐。

“我没多少时辰了,就不要把直接浪费在路上。”

转行为阵修之后,他依照自己的想法,走过大江南北,见识了各式各样的奇异景观。有荒茫大漠、浩瀚星穹、沸腾火山、青翠梯田……

“到最后一刻,有你在身边,此生足矣。就让我歇一会,陪我说说话吧。”

面对残丝断魂的请求,还是帮了自己大忙的熟人,搁在平时,解裁春当是无有不应。

只是被揭穿了真面目的她,剥离了这个名字,附属的情爱、喜好、个性……都不算数。

那只是她仿照着当年救济下自己的方外之人捏造出来的性情,根据既定的目标,以及接触对象频繁调整创造出的偏向。

画虎不成反类犬,刻鹄不成反尚鹜。

要骗过别人,首先第一念头就是要骗过自己,日久天长,连自己都忘却。

喜欢什么,关心什么,注重什么,都以“解裁春”这个人为标准定下锚点。

要是喜欢她这张脸,她什么样子都能扮演。

“别这么看我……拼尽全力,最后残留的印象却只剩下冷冰冰……”宋晏几说着,情绪起伏,又呕出一口血。

解裁春俯视着他,这个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脚边的男人,犹如高坐神坛的庄严神像,冷静地俯察着虔诚的信徒。垂落的手指被一双渗着血水的手掌紧握。

在脱力的边缘,仍用尽全身力气挽留。

最后的最后,还是没有坐下来。

她抚摸着宋晏几的脸,没有手帕,就用袖子擦去他嘴角残留的鲜血。

“我记得你。”

被她一脚踹进溪流喂鱼的宗主,在大腹便便的孕妇面前,屡次吃瘪的怂包。

趁她入睡,潜进屋子,替她捏脚的登徒子。暗中护送,替她除去精怪,保驾护航,免她惊扰的好心人。

在漫才客不在家期间,替她砍柴烧水,烧菜下厨的免费劳工。其他的猪、牛、羊、鸡等圈养的牲畜,每一件都替她打理得有条有理,没有一件须得她来操心。

孕期多觉,仙凡结合创造出的胚胎,久久不生产,一来二去,加重负担,使得她腿脚浮肿。

在漫才客外出不在家的日子,宋晏几趁她熟睡,代替她正儿八经拜过天地的郎君,替她揉捏脚掌、脚腕、小腿。

手法专业,劲道到位。是诚心研究、细致地观摩过的。

边揉,还边小声嘟囔,“所托非人,嫁人不贤。”

要是他的话,就不会让解裁春有孕。让年龄还没超过一千岁的她,腹中还要孕育出一个别的新生命。

他当然不会认为解裁春没有擦亮眼,而是认为师祖太会欺骗。

当然,在其他人眼里,是这位满口胡言的小娘子伪装多面。

凡人岁数肯定超不过一千岁,扯什么邪魔外祟,还来叨扰她的睡眠。被宋晏几嘀咕醒的解裁春,没忍住一巴掌拍过去,同时咕哝了一句,“有蚊子,好吵。”

室内登时陷入寂静。

关于宋晏几这人的存在,于她探明问道宗内部状况而言,总体来说,利过于弊,她便没有主动出手解决。

反过来,对方还能帮她解决一些隐患。是为免费劳动力,藏头露尾。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发现宋晏几当天,漫才客就跟她禀明状况。纤长的手指在脖子上抹过,问杀还是残。

一般来说,不是问杀还是放吗?就没有两相安好的选项。解裁春眨眨眼,残疾的残?未免太凶残。只是出于监管要职,暗中监视而已,不至于要他缺胳膊断腿。

“留着吧,我还有用。”解裁春说。

隔日,漫才客就带了皮制项圈和倒刺长鞭给她。告诉她使用方法,让她尽管抽,出事了,他来收拾。

当个人吧。解裁春当然没有用上。

可搁置在侧的项圈,有朝一日,仍然不翼而飞。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私心,宋晏几私自盗走了它,套在自己脖子上,皮革质地的方框,恰恰好勒着喉结。

如同一个勾人动魄的亲吻,没有一刻不拉着他沉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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