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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宁作我 未等温孤怀璧做出具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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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宁作我 未等温孤怀璧做出具体……

未等温孤怀璧做出具体决断, 他的师父,随水峰峰主濮阳韫玉那边已经支撑不住。

准确来说,不是他本人支撑不住, 而是他所持的宝剑开裂。

刀兵强力,其韧性与持有者的精神相连结, 而他在数十支手把手教导过的剑刃联手欺压下, 咔嚓一声折断。

折断了,怎么会断呢?

下辖剑。它的上一任主人盛怀水身死,它也没有断。

又或者,断的不是它, 而是作为持有者的他。

杀了这群人, 就能拨开云雾见月明?

斩除眼前的障碍, 包括他在内的其余人就能得到解救?

上上一回是魔剑,上一回是曲风镇, 这一回是不明人士的操控, 那下一回,下下一回呢?何时何地才能得到完全的解脱,还是一味地拖延死期到来的刑期?

他要亲手消灭掉多少朝夕相处的人, 屠戮尽多少休戚相关同门,才能赢得永远的安宁?

亦或者永远都不能。

当濮阳韫玉由衷地感受到了疲惫, 举不动同室操戈的兵器, 下辖剑,应声而断。

响应的是刀兵交叉之声, 或单纯只是他的心声, 是盛怀水副宗主潜在的指引吗,引导他奔赴止戈的前方?他好想知道。

如同追寻着永远得不到答案的疑问,今时今日, 能做出解答的,代替已经亡故的逝者回答疑惑的,也唯有他自己。

随水峰峰主望着步步紧逼的敌人,再看附近山穷水尽的弟子,几息之间,做出了抉择。

是我常、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他左手抱着折断的下辖剑,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右手召唤沉寂多年,连同他的夙愿一同抛却的翡翠聚头扇,如今再拾起,或许能解答一二的困惑。

他反手在空中画了个浑圆,由正中剜出一条分界线。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五行八卦,占尽巽风。

“风起——”

霎时间,风云变色。万顷云涌,逐浪排空。

包括温孤怀璧、闲梦落等人,皆一下双脚悬空,被骤然而至的风暴卷起,由透明的风墙分开区域管理。

风无形、无色、无影、无踪,不可捉摸,等同于间接判处了拘禁在内的囚徒,永世不可逃脱的刑罚——假使施法者的灵能支撑得住。

没有痕迹的风,侵入五脏六腑,查验囚困者们的经脉流速、呼吸频率,以此区分被关押的人,是否保持清醒,还是身受迷瘴。

清醒的弟子都被濮阳韫玉按批次丢到随水峰外头,察觉到其决意的温孤怀璧大喊,“师父!”

濮阳韫玉这才擡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悄悄寂寂,漫无声息,是看向他在这人世间最后的牵挂,半晌才道:“我原本是要给你取名为怀玉的。”

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

“只是我占用了玉这个字,所以才换了个与壁类似的璧。”

许勤丰还讽刺他,“没文化,还扮潇洒。打肿脸充胖子,迟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前尘往事,不堪回首。沉重现况,亟待了断。“你,尽管找你想做、要做的事吧。”

翡翠聚头扇大力一挥,烈烈狂风呼啸着叼着理智尚存的弟子,卷向草泽谷方向。那儿有听候派遣的副宗主盛怀安坐镇,还能顺带扔给医女们救治。

一举两得。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是到了该交代遗言的时刻。

“怀璧。”

濮阳韫玉能全盘接受,温和嘱咐,接受指令的那一位,却不愿意听从。“不要这么叫我,不要用这种语气叫我!”

封存的记忆里面,有谁也是用类似的声线,温声地呼唤着他。接着温馨和睦的家庭,转眼支离破碎。断绝过往,又重新来过。

而今,难道又要再重来一遍?

人究竟要经受几多别离,承受多少分别,才能抵达永不离分的彼岸,执手相对,而非泪眼朦胧地告别。

尚在强弩之末的温孤怀璧,强撑着一口气,把濮阳韫玉未说完的话,全堵回去。

他不想听,不愿听他这位亦师亦父的师父的嘱托。他早已不是少不更事的孩童,也拥有了可以依仗的力量,缘何还要忍受天人相隔的悲剧,无从更改事已至此的定局?

专注地撑着风卦的濮阳韫玉,被噎了一下。

他这徒儿以前都是很听话的,怎么一长大,就有自己的主意,性子刚强,忤逆四起,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从,敢打断了。

可再不愿意面对的离别,再不愿意了断的关系,不因个人耍痴扮赖,把脑袋埋进沙土里当鸵鸟,而减缓半分步伐。温孤怀璧这一生少有的叛逆、赖皮,到底是机不逢时。

四目相对,两心相印。

濮阳韫玉挥手,解除了温孤怀璧记忆的封印。在弟子头疼欲裂,对脑海忽然闪现的片段,分散之际,对他这位分外疼惜的大弟子言说。

“扭转乾坤也好,隐士遁世也罢。”

“别像为师,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等到大错铸成,无可挽回,方才能看清久被隐藏的真意。”

不清不楚的话语,知晓的,唯有他一人亦是足够。

怀璧终归不是他,不必循规蹈矩,走他的老路。自有自己的天地。

言毕,濮阳韫玉掌心翡翠聚头扇一甩,将温孤怀璧送走。

自己则一边默念着乾坤咒语,轻轻一摇,合起翡翠聚头扇。扇头刺入小腹,直抵丹田,剜出内里流光溢彩的灵窍宝珠。

仅凭他一人之力,无久战之能,掌控随水峰上下。

但剥离这个笨重的躯壳,剔除掉游走全身的路径,消除由体内到体外流转、削减灵力的线路,他的灵窍宝珠就能完美地替代他,筑起坚不可摧,与世隔绝的风墙。

以此确保每个丧失神志的弟子,不会伤害彼此。也留给问道宗收拾后续,想出法子解救折返回来的时间。

只需要付出小小的代价,即他本人散尽修为,神魂俱灭。随着四处溢散的灵力,消散于天地间。

微小的筹码换来巨大的报偿,这笔买卖,实属不亏。

一位造诣超凡的修士自愿消陨,内蕴的灵窍宝珠问世,悬于随水峰峰顶,如山中圆月,山川河海缀成的一串闪亮珠翠,于正中央牢牢卡着,绽放出璀璨的辉光。

三大峰之一的随水峰峰顶扩散开的华光,大放异彩。照耀得整座翠绿色的山峰,霞明玉映,云兴霞蔚。

身在草泽谷,护卫现任谷主鹤知章的副宗主,盛怀安,拍出一掌,稳稳接住被疾风送过来的后辈。

最后一位是随水峰亲传弟子,温孤怀璧。

许多事情不必口述,就能心领神会。

流风传来随水峰峰主陨落的资讯,高空明灿的光辉代表了濮阳韫玉的决意。盛怀安见温孤怀璧安稳着地,撤回手,说出了随水峰峰主从未言表的话语。

“我有个姐姐,叫做盛怀水。”

她环顾着苍茫大地,纷争骤起,永不停息。“她在逐鹿之争中消亡,随水峰峰主活了下来。他满心愧疚,常年饱受心理折磨。”

“大约是幸存者的哀戚。”

以她对姐姐的了解,姐姐是会很庆幸的。她即便身故,逐鹿之争得以平息。大多同伴悉数凋落,可随水峰峰主能顺利存活下来。

无论谁人发起,有意无意引发的战役,每一场推行到尾都会表现得冰冷无情。冷酷到底地碾压过惺惺相惜的生命,将见识到的每一份生机吞食殆尽。

随水峰峰主能稳住心神,坚持到最后,已足够的了不起。

再多言语,就会形成变相的苛责。

奈何挨过厄运,心魔难除。

人总是不肯轻易放过自己。

它是午夜梦回的每一句叮咛,言犹在耳。是似是而非的幻梦中,真真切切的面孔。是随时闪回的记忆,磨作碎片了,依旧如影随形。

盛怀安望着遍体鳞伤的青年,这个勉强算作他们盛家第三个孩子。

尽管实际上八竿子打不着,一点血脉亲缘都不存有的弟弟。“他给你取名,首字为怀,迎新人,悼旧友,足以见他对你的珍重。”

在旁边心急火燎地等着救人,却始终插不上嘴的小医女宁思裕,觉得问道宗这群只知道莽的修士口头表达能力,简直是无药可救。

“别人怎么说都不打紧。”

盛怀安让步,退开一寸距离,供小医女前来给患者施救。

“身处其中的你,站得最近,看得最明。你的目、耳、心、智,全都不是无用的摆设,若是轻而易举地被旁人的言语所蛊惑,才是真叫人心寒。”

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且闭上双目,堵塞两耳,由内观心。

问问自己,感受到的,接受了的,有所期盼,而切实得到反馈的,是真是伪,是实是虚。

“你才是旁人!我可是兄长的亲人!绝世仅有,独一无二的家属!”

同样被甩出随水峰的闲梦落,不忿了。他身处拐走兄长的问道宗,只觉野火烧身,心焦口躁,哪哪都不爽快利索。巴不得放把火,全烧干净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没名没份,也配跑来攀亲带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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