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记住我(三合一) “你们两个谈恋爱到……(2/2)
元乐站起来:“你看你名字里有个田,听上去是不是特别熟悉,简直和田径就是一家的,长跑短跑你都报名了呗。”
这么乱七八糟的逻辑也真亏他能想出来。
但田安耷拉着脸,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不满您说,我确实都报了。”
元乐震惊了:“这么有班集体荣誉感的吗?”
“废话,”田安翻了个白眼,“我不上咱班还有别人吗?”
*
田安像推销商品一样把全部项目念一遍也没能找到一个对商品感兴趣的顾客。
随后,他失魂落魄地下台了,看上去像一个壮志未酬卸甲归乡的可怜人。
林煦希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隐约感受到那里有一个名为良心的东西在乱跳。
想了一会,她碰了碰江映时,问他:“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报名运动会?”
“麻烦。”
江映时简洁明了回复。
“可你们不会觉得期待吗,运动会看别人比赛很有趣呀。”
“……”江映时擡眸瞥她,“怎么,你想去?”
林煦希诚实:“不想。”
“那不就完了。”江映时握着笔,开始写字,“没人想去。”
“你也不想吗?”林煦希一边看着江映时写在纸上的字,一边问。
他取出的是一本新的练习本,正在写自己名字。
江映时似乎习惯连笔,名字能连的地方几乎都连在一起,过渡的地方留下细丝般的线,看上去很丝滑。
但他写到“时”的右半部分“寸”突然顿住了,停在了十字交叉的地方。
“你希望我去吗?”他说。
林煦希盯着那个小小的十字,上面已经因为笔墨留下了一个难看的黑点。
“或许?我觉得你在运动场上应该会挺厉害?”
墨水再次流动起来。
江映时唇角上扬着,也不看她,漫不经心:“我考虑一下。”
林煦希想了想,又有些不确定:“但我不一定能看到你,到时候操场上人一定很多。”
她现在能认出江映时和身边人,全靠相处时间久了,每个人带给人的感觉不同,猜也能猜对。
但运动会当天,比赛区域在操场上,她坐在上方看台,人又很多很多。
想也知道不可能从那么多人中找到江映时。
“……”
江映时咬了咬牙,刚生出来的愉悦心情消散了。
“那我不去了。”他撇开头。
“嗯?”林煦希歪着头提出一个问题,“难道你参加运动会的目的是被我看到吗?”
“……”
*
有些时候不得不佩服直球选手的说话水平。
江映时不知道林煦希是用的激将法还是什么,总之,他听完那句话,险些跳起来。
他想说——怎么可能!
他就算参加也是为了班集体的荣誉,就算不是为了班集体的荣誉也是为了自己能在运动场上一展英姿。
再不济……再不济他也是看在和田安那家伙的交情上,不想让他显得太可怜。
怎么可能是为了让她看见!
可在隐隐压住乱动的心脏和蠢蠢欲动想逃跑的双腿后。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江映时想着,林煦希简简单单一句话他给出这么大反应,也太逊了!
于是,他冷漠地点点头,说:“我会参加的。”
才不是为了让她看见!
说做就做,第二天,田安四处宣传找人填表的时候,江映时喊住了他。
“你真的真的确定要参加运动会?”田安眼睛隐隐约约闪着泪光。
“没错。”
田安伸出双手,紧握江映时:“太感谢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
“停。”江映时给出一个警告的眼神,“别说那么多话,直接填表。”
“好吧,”田安还有些遗憾,但很快打起精神,将好几张纸摆在江映时面前,“客官,您看看要选哪个?”
江映时露出挑剔的眼神。
长跑?累死累活,跑到最后他的发型都乱了怎么给人看。
短跑?他爆发力当然是ok的,但这个和长跑一样,太有失优雅了。
跑步类的都pass掉。
江映时挑挑拣拣地看向其他项目。
跳远?起跳动作太难看了像青蛙。铅球?显得他很暴力。
挑来挑去居然没一个合适的。
江映时来来回回打量了半天,勉勉强强说:“跳高吧,这个适合我。”
他回去练练起跳动作,怎么着也能跳得很帅。
“好嘞。”选了哪个田安无所谓,能多一个人报名比什么都好。
“那我帮你写一下吧。”田安丝毫不见外地从江映时笔袋里拿出笔,就要坐在江映时身边的空座。
“等下。”
却被江映时叫停。
江映时皱了皱眉:“你是想坐在,林煦希的座位吗?”提到那个名字,他停顿了一下。
田安:“对啊,我不坐着怎么写?”
“……”
江映时思考的过程很沉重很缓慢。
他一边想着,林煦希愿意让别人坐她座位吗?
一边又想,他为什么要在乎她愿不愿意?
胡思乱想了一通,思绪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团乱麻。
最后江映时索性放弃,自己挪动了一下,坐到林煦希的座位。
“你坐我这边。”
他没得出什么结论,但他想,林煦希应该不介意他坐她的位子。
终于填完,江映时没忘了嘱咐:“记得,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是为了班级荣誉。”
“好的,没问题。”田安答应很快,却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有人问起?”
江映时和他面面相觑,可疑地沉默下来。
这一沉默就沉默了好久,气氛有些尴尬,田安本是随口一问,后知后觉觉得不对。
这表情不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啊。
还是另有隐情?
“哥,”田安吞了吞口水,“你别这么看着我,有什么事直说。”
看他的眼神像阴谋被拆穿的大反派一样,这对吗?
田安有些忐忑地看着江映时抿了下唇,似是想作答。
不想,头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不好意思,马上上课了,可以让我回下自己座位吗?”林煦希的声音。
但这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江映时。
***
炸毛。
田安亲眼见到了这个词被一个人类具象化。
江映时顷刻间,像是全身上下毛孔都张开了一样,整个人变得张牙舞爪。
林煦希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有了几分迟疑,张了张嘴,似是想开口。
田安隐隐约约察觉到后面的场面不是自己能看的,起身飞快逃跑。
走之前想起一件事。
“江映时,我会记得告诉别人你是因为在乎班集体荣誉参加运动会的!”
先前和江映时的约定他得再确认一下。
江映时?
林煦希眸光闪烁着,有些无措。
其实在和江映时对视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自己认错人了。
这种锋利且灵动的眼睛可不是谁都有。
尤其是他瞪着别人的时候,那种感觉……
还真的挺特别的。
说起很长很长时间没认错过江映时,这次为什么马失前蹄。
当然是因为江映时好好的不坐在自己座位,坐在她的座位啊!
她从教室后门走过来,走到他们旁边,这两个人没有擡头,也没有说话,光从一个黑乎乎的头顶,怎么可能知道谁是谁。
总之,林煦希觉得自己情有可原。
但她不确定江映时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江映时,你报名运动会了呀?”
这种时候就应该跳出这件事,换个话题。
林煦希抿唇笑着,表情很乖很无辜。
她在试图让认错人的事翻篇。
“哼!”
果不其然听到了一声冷哼。
江映时什么话都没说,站起身,将林煦希的座位还给她。
“你报名了什么项目?”林煦希坐下,凑到江映时身边,继续先前的话题。
这次他淡淡地瞥过来一眼,语气也淡淡的说:“跳高。”
“跳高挺好的,每次只有一个人上,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搞错选手。”
欸?
江映时突然睁大眼睛。
他怎么没想到这点?
这么一想,跳高确实是很好的选择,不仅满足了帅气不狼狈的需求,还在某种程度上正中下怀……
江映时又一次冷哼一声,说话的语气平缓了很多:“是吗?你会专门看我跳高吗?”
林煦希认真点点头:“会,你想让我去我就去。”
江映时眉眼间舒展开了。
但他说:“我没有让你去。”
他没说想不想,只说让不让。
林煦希呆了呆:“其实你是想我看你?”
“……”江映时噎住,过了一会说,“什么想不想,我是为了——”
“为了班级体荣誉。”林煦希替他接上。
刚刚体委临走前喊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不说那句话。
“都是班集体荣誉嘛,每一个报名的同学我都会关注的。”林煦希笑了笑,“每一个人的比赛我都会看。”
虽然不知道他们班能报上几个项目。
江映时默了一会,突然问:“你能从报名运动会的人中找到我吗?仅仅在我们班。”
“这要看报名人数,看的距离,有没有穿校服吧?”
江映时擡眸,有些执拗:“这些都不考虑,仅仅是,你能不能认出我。”
林煦希思考了一下,过了一会,诚实道:“不能。”
江映时果然还是生气了。
*
上课铃声响起,每个人都回座位上坐好。
林煦希没太有心思听课,余光瞥了瞥旁边的人。
在她回复完不能之后,两个人的话题就结束了。
一个话题的结束往往意味着另一个话题的开始。
但他们之间并没有。
江映时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从桌洞里拿出一张白纸,低着头在上面写写画画。
手臂撑着,整个人呈现一种拒绝的状态。
想和他继续交流的林煦希只得作罢。
他在写什么呢?
林煦希有几分好奇。
可江映时已经摆出了不想沟通不想交流的姿态,肯定不会主动告诉她。
如果在平时,注重保护他人隐私的林煦希已经放弃了。
但今天,她就是有那么一点点,挥之不去的好奇心。
像是个小恶魔在她心中挥动着翅膀,不得到答案就不会罢休。
“看一下吧……就一下。”小恶魔说,“反正他也没有擡头看你,偷偷看一眼又不会怎样。”
“不行!”天使挥动着仙女棒,“林煦希,你怎么能这样自甘堕落,偷看别人写在纸上的东西呢?”
“这就叫堕落?那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小恶魔不屑一顾,“况且,江映时算是别人吗?偷看他写的东西怎么能叫偷看呢?”
“不算别人那算什么?”林煦希和天使一起在心中真诚发问。
“算……你的同桌啊!”
……
林煦希在一番心里争斗后,宣判小恶魔获胜。
因为有一点她还是挺赞同的。
既然大家都同桌了,看看彼此的东西又怎样。
他们桌子都是拼在一起的呀。
林煦希相当认同地点点头,随后,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地,将自己的视线慢慢探过去,探到属于江映时的桌面。
她注意到江映时并不是像她以为的那样写写画画,而是只占了一半。
他一直来来回回在写几个字。
发现这一点是林煦希观察了很久,他的笔锋走向,笔杆的摆动,一直不断重复,同样的幅度。
总之和画画不一样。
怎样能看到他在写什么?
林煦希纠结了一会,考虑自己要不要也拿一支笔,顺着江映时的动作描摹。
这个想法让她踌躇了很长时间,没去实践的原因是她觉得自己终究不是变态。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心软很没必要。
因为江映时偶然擡了下手臂,一直用余光盯着的林煦希迅速捕捉到那行字。
他写的是——
林煦希是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2的n次方。
*
当然,×2的n次方是夸张说法。
因为不可能真的有人能写出那么多笨蛋,又因为如果真的有那么多笨蛋,江映时早就能写出一张纸,林煦希早就能明确看到内容,完全不用猜。
但也没那么夸张,因为就林煦希看到的,江映时至少写了三行,五列以上,笨蛋这个词。
林煦希的脑中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就因为……就因为她没认出他,他就要骂她笨蛋?
还不能当面说出来,要在纸上写下一堆笨蛋来泄愤?
她到底是有多笨蛋啊!
林煦希匪夷所思地凝视着“笨蛋”,一时间视线毫无遮拦。
这股目光太焦灼太炽热了,以至于江映时没过两秒钟就感受到了。
他手中的笔顿了顿。
气氛尴尬住了。
江映时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连手指指节都僵硬在那里。
林煦希瞪着那张白纸黑字的罪证,像是想要将它瞪出一个大洞。
两个人都很沉默。
没有人先开口,没有人试图打破沉静。
林煦希只觉得江映时今天必须就这件事给她拿出个说法来。
而作为受害者,怎么也不至于让她先开口。
她在等江映时主动交代。
江映时则是情绪被打断后的空白,有些不清楚在想什么。
江映时承认,他确实存了些赌气的念头,在得知林煦希用了那么长时间都不能准确将他从人群中分辨出来之后。
他原先以为,即使是脸盲,林煦希也应该认为他是人群中最特别的那个。
原来不是。
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江映时有些茫然。
原来,只要他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就不能分辨他。
原来,只要人一多,她的识别系统就会出错,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出现。
原来,他不是特别的人。
随后的一切就很自然而然了。
江映时拿出一张纸,提起笔,没有思考就写下林煦希的名字。
名字写都写了,不在后面加点东西简直太可惜。
又一次的行动比大脑更快,他顺其自然在后面加上“笨蛋”两个字。
光写一遍怎么够,不多重复几遍都不能说清楚他心中的委屈。
然后他就写下了——
林煦希是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N。
要解释这个心路历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至少江映时想不通该怎么表达提起笔,连思考都没有就写下林煦希名字这件事。
所以还是只能沉默。
两个人都沉默。
沉默的氛围下,林煦希和江映时心中各自思忖着不同的东西,视线却不约而同凝聚在一个点。
——笨蛋。
那密密麻麻的笨蛋像同时在骂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