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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红莲千劫(三)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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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红莲千劫(三)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他……

这一年的元日, 北雍年仅八岁的幼帝闻瑛被降将晏守川毒杀,朝廷上下齐哀,举国痛惜。

皇帝毒发身亡的当日,大司马大将军贺衍接管朝政, 率两百御林军将晏守川拿下, 正月十二日, 晏守川被凌迟于皇宫正阳门外,以慰幼帝英魂。

行刑的当日, 正阳门外被围观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上京城一时万人空巷, 所有人都想看看, 曾经威震一时的江东骐骏在刽子手的钢刀下骨落魂销。

晏守川跪在囚车内,缓缓行至正阳门搭设好的刑台前。两个行刑狱卒上前, 押着晏守川的胳膊, 用铁链将他绑上了刑架。

晏守川面色不改,斑驳的发也梳得一丝不茍,脸上的神情淡淡的,没有露出丝毫怯态。

当第一片雪花降临大地时,行刑开始了。

两个狱卒将晏守川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 准备下刀。

许是出于对这个北雍的老对手的羞辱, 那狱卒下刀时,第一刀竟直接剜在了晏守川的脸上。

那一刀深深攥进了皮肉,血珠飞溅。

一块肉就这么被生生剜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皆拊掌大笑。

接着是第二刀。

第三刀,第四刀。

……

行刑的人每剜了刀,底下的北雍人便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眼中闪着炙热的光,眼底猩红的血丝交织, 病态而疯狂。

明明是鲜血淋漓的酷刑,却仿佛是一场视觉盛宴。

狱卒一刀一刀残忍地落在晏守川身上,他咬紧了牙关,愣是一声不吭。

晏守川的左手已经见了骨,殷红的血珠蜿蜒落下,如同雪地里怒放的红梅,妖娆刺目。

大雪疯狂地肆虐,发出桀桀怪笑,似乎在庆贺这一场血腥的凌迟。

行刑三个时辰,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晏守川的身上逐渐覆盖了厚厚一层白雪。一刀,一刀,又一刀……昔日的南邺战神血肉尽落,身死魂销,被剜下的肉嗒嗒落了一地,堆叠在刑台上。

落在皮肉上的雪花很快融化,混着鲜血一起渗了出来,血水顺着刑台流下,直到晏守川身上再没有一块皮肉,行刑的狱卒才停了下来。

他挥挥手,命人将刑架上的人解了下来,哐当一声,带着血水的白骨重重摔在地上,顷刻间散成了一堆。

底下的北雍人也给吓了一跳。没办法,他们离刑台实在太近了,近得甚至还能看到,那个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骨头上残留着还有没剔完的肉,滴滴渗着血丝。

两个狱卒上来打扫刑场,他们狞笑着,将堆在刑场上的肉装进筐里,往台下一洒。

北雍人欢呼着,如同恶狼一般,争先恐后地扑上去,生啖那还滴着血的肉。

断其骨,抽其筋,剥其皮,嚼其肉。

正阳门瞬间被血腥味儿淹没,四溅的血点点滴落,将整个刑场浸染成血色。

晏澄洲再也忍不住,跪在雪地里呕吐起来,呕得见了血。

晏守川被凌迟时,他就在台下站着,眼睁睁地看完了全程。

他吐得昏天黑地,身子一软,仰倒着跌坐在雪地里,双手很快冻得通红。

晏澄洲呕着呕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他看着刑台上的累累白骨,跪在这冰天雪地里放声痛哭。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他在哭。

千刀万剐,刀刀入骨,剜在晏守川身上的每一刀,也都狠狠地剜在他的灵魂上。

哭吧,哭吧,就这么一直哭下去。

痛痛快快地哭完这一场,他余生都不会再落泪了。

这一场血腥的狂欢,终于在日暮时分谢了幕。

晏澄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将军府的。

他一路磕磕绊绊,其间还撞到了好几个路人,引得道旁行人纷纷对他怒目而视,他却浑然不觉,恍若丢了魂魄一般。

一地残阳如血,照着一具行尸走肉。

不知过了多久,晏澄洲才依稀看见将军府那翼然开合的朱漆大门。

贺衍端立在门边,神情淡淡地瞧着他。

他将一个乌木盒子递到晏澄洲手里,叹道:“晏将军的尸骨,我已经收殓了。”

“你节哀罢。”

晏澄洲身子颤了颤,终是伸手接过了那个盒子。

“晏小公子,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人,总归还是要往前看的。”

他嗯了一声。

贺衍敛下眸光,问:“对了,晏筠,我还没问过你,你在南邺,应该还没有家室吧?”

晏澄洲顿了顿,下意识想否认,嘴上说出来的却是:“并无。”

贺衍笑道:“那就好,秋娘应该进宫找过你了吧?”

“是。”

“她既然已经找过你,你也应该晓得秋娘对你的心思。她从小被我宠坏了,想要什么,就非得得到不可。她既属意于你,我这个做兄长的,少不免为她的婚事多操几分心。有些话,今日我必须得同你说明白。”

晏澄洲心中猛然起了波澜,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微微垂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门婚事,不是我们将军强求来的。没办法,谁叫秋娘喜欢你呢。”

晏澄洲控背躬身:“晏筠明白,是晏筠高攀了贺小姐。”

贺衍冷哼:“你心里清楚就好。”

“秋娘执意要嫁你,我也不会做这打鸳鸯的大棒。日后,你我既做了亲戚,以往那些龃龉,便就此勾销。你意下如何?”

“将军宽容大度,晏筠感激尚来不及,又怎会心生芥蒂?”

贺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果然是个明白人。”

“这门婚事,不是你晏筠入赘我将军府,是秋娘嫁你。你既是南邺人,在上京还未有自己的府邸。我已将建府的事宜安排了下去,离竣工最少还需三月有余。这些日子,你便暂时住在将军府上,等你的府邸建好后,再行大礼。”

晏澄洲低声道:“都听将军安排。”

贺衍道“好了,快回去吧,秋娘还在正厅等你,她有话同你说。”

晏澄洲微微颔首,眸光自手中漆黑的骨灰盒上险险掠过,又迅速移开。

晏守川尸骨未寒,他却要迎来一门喜事。

正厅内,十二扇金漆点翠琉璃屏风婉约曲折,一点儿朱红的夕阳洒了进来,映出屏风后姿态绰约的女子。

贺秋娘穿着一身海棠色宝瓶妆花裙,墨发点缀着金色蝴蝶簪,鬓间随意地散下几缕碎发,一张小脸明媚动人,眼眸盈盈地望着影壁的方向。

见晏澄洲举步进来,她眼睛一亮,欢喜地迎了上去,“晏筠,你来啦!”

她脸上热意蔓延,耳尖红得出血,目光赧然地瞧着他。

“哥哥他,是不是同你说了,我们的婚事?”

晏澄洲眸光轻眄,唇角漾出一个浅笑,点了点头。

贺秋娘微微有些诧异。

眼前的少年面色苍白,眼角泛着淡淡的红,他的嘴唇上扬,眼睛却在哭。

贺秋娘不禁握住他的手,一片冰凉。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拒绝她的触碰。

贺秋娘担忧地望着他,“晏筠,你还好吗?”她心里生出一丝忐忑来:“你,你不开心吗?还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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