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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玉门受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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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官道两旁,枫红似火。

大军行进的速度不快,秦战特意放缓了行程,让伤兵们得以休养。照夜白的马蹄踏过厚厚的落叶,发出沙沙声响。

温亭羽偶尔掀开车帘,便能看见秦战挺拔的背影——那人似乎永远笔直如枪,连行军时都不曾松懈半分。

阿爹,你看!温言忽然指着窗外,少年人眼中闪着兴奋的光,那边有卖糖人的!

温亭羽顺着他的指向望去,果然看见几个小贩在道旁支着摊子,糖稀的甜香随风飘来。大军凯旋的消息早已传遍沿途州县,百姓们纷纷在路边设摊犒军。

去看看吧。温亭羽揉了揉少年的发顶,别跑太远。

温言欢呼一声,跳下马车就往摊子奔去。颈间的银哨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秦战勒马回头,见状挑眉:又惯着他?

温亭羽撩开车帘,秋阳为他清隽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难得高兴。

秦战低笑,翻身下马,大步走到车前。他铠甲未卸,玄铁护腕上还沾着边关的风沙,却浑不在意地伸手将温亭羽扶下车:

你也下来走走,坐了一天马车,骨头都僵了吧?

温亭羽的指尖搭在他腕上,触到一层薄茧。两人并肩走在枫林中,脚下落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远处,温言正举着个兔子形状的糖人,朝他们兴奋地挥手。

这孩子......温亭羽摇头,眼底却带着笑意,越来越像你了。

秦战闻言,忽然凑近他耳畔:像我不好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温亭羽耳尖微红,正要推开他,却听身后传来周岩的干咳声:将军,太医,陛下派来的使者到了。

使者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文官,捧着卷明黄圣旨,身后跟着十几个捧着锦盒的宫人。

秦将军接旨——

秦战单膝跪地,铠甲碰撞声清脆。使者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将军秦战,功在社稷,威震边陲......

圣旨很长,温亭羽垂首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药囊。直到最后几句才引起他的注意:

......特赐江南宅邸一座,良田千顷,准其携家眷离京休养。武举温言,留京待命。钦此。

秦战叩首:臣,领旨谢恩。

使者笑眯眯地扶起他,又从袖中取出个精巧的木匣:陛下还有份私礼,命下官亲手交给将军。

秦战接过木匣,掀开一看,竟是枚铜钥匙。

这是......

扬州城的宅子。使者压低声音,陛下说,知道将军不喜京中繁华,特意选在江南水乡。

秦战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替我谢过陛下。

秋夜的驿馆静谧非常,唯有檐角铁马偶尔被风拂动,发出三两声清响。

温亭羽独坐灯下,青玉药碾在指间缓缓转动,碾槽中的茯苓渐渐化作细粉。烛火将他修长的影子投在窗纸上,随着动作微微摇曳。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夜风卷着庭院里的桂花香涌入。

秦战披着件素白单衣立在门口,衣带松松系着,露出小片蜜色胸膛。发梢的水珠滚落,在锁骨处汇成一道细流,最终隐入衣襟深处。

看。他反手合上门,从怀中取出枚铜钥匙搁在案几上。钥匙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温亭羽指尖一顿,药碾停在半空。他拾起钥匙,铜器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微颤:咱们的新家?

朱雀巷最里头那间。秦战绕到他身后,带着沐浴后的湿气将人环住。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三进院子,带个小药圃。他下巴蹭过温亭羽肩头,陛下这次......倒是大方。

温亭羽垂眸,铜钥匙在掌心留下浅浅的压痕。窗外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铁甲碰撞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不喜欢?秦战察觉到他的走神,指腹抚上他的手。

温亭羽摇头,放松地靠进身后怀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声音很轻,像在自语。

管他顺不顺利。秦战低笑,犬齿在他耳垂上不轻不重地一磨,明日进城,先带温言去西街吃糖糕。

温亭羽转身,指尖抚过秦战眉骨上的旧疤。这道伤痕比初见时淡了许多,却依旧横亘在剑眉上方,像道褪不去的誓言。

药圃要朝南。他忽然说。

秦战怔了怔,随即笑开。眼角细纹在烛光中格外深刻:都依你。

说罢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案上药材被衣袖带翻,茯苓粉洒了满地,泛起细小的尘雾。

做什么?温亭羽下意识环住他脖颈。

太医大人连值三夜药房。秦战大步走向床榻,该歇了。

帐幔垂下,遮住一室春光。窗外秋风掠过树梢,带起阵阵沙沙声,像是远方的潮汐,又像谁压抑的喘息。

更漏声里,铜钥匙静静躺在案几上,红绳末端还沾着些许边关的沙粒。

三更时分,温言迷迷糊糊推开门:阿爹,我腿疼......话音戛然而止。

少年瞪大眼睛,借着月光看见榻上交叠的身影。秦战反应极快,扯过锦被将温亭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绯红的脸。

回去睡觉。将军声音沙哑得可怕。

温言扭头就跑,却在门槛处绊了个趔趄。他慌不择路地逃回自己房间,一头扎进被褥里,颈间银哨硌得生疼。

少年把滚烫的脸埋进枕头,忽然想起周岩白日里说的那句:等你再大些就懂了。

隔壁厢房,温亭羽踹了秦战一脚:去瞧瞧。

秦战不情不愿地披衣下榻,回来时手里端着碗温在灶上的牛乳:臭小子装睡呢。他把牛乳塞进温亭羽手里,喝了吧,安神。

温亭羽小口啜饮,唇上还带着些许红肿。秦战看得喉结滚动,忽然道:明日进城,先绕道去个地方。

嗯?

老徐记的铁匠铺。秦战从枕下摸出张泛黄的图纸,打对铜门环,要缠枝纹的。

烛光下,图纸边角已经起毛,显然被反复展开过多次。温亭羽认出那是他离京前夜,自己在灯下随手画的样式——药草缠着剑刃,拙劣却生动。

他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低头将最后一口牛乳饮尽:再加朵芍药。

秦战笑着应了,吹灭烛火。月光透过窗纱,在地上投下交叠的影。铜钥匙静静躺在案头,红绳末端的沙粒在夜风中微微颤动,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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